她翻了个身,下意识摸了摸枕头底下,依旧空空如也。
那根银簪墨情没收走就没还回来。
她懒得问,掀开被子坐起来,顺手抓了块桌上的枣泥糕塞嘴里。
外头脚步声轻,门一推就开了。
诗画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账本。
“铺子查完了。”她说。
沈悦嚼着糕点头,“人呢?”
“掌柜的撤了。伙计也换了。”
“哦?”沈悦来了点兴趣,“怎么说?”
“绸缎庄三成货没了,账上写虫蛀霉变。”诗画把账本翻开,“可库房干爽得很,哪来的虫?药铺那边更离谱,人参少了一半,记成损耗。”
沈悦冷笑,“这么明目张胆?”
“还不是最狠的。”诗画说,“那个眼神乱飘的伙计,我一问他就往后退,话都说不利索。我让人盯他半日,他趁人不注意往柜底塞假单子。”
沈悦哼了一声,“跟谁学的?”
“掌柜。”诗画合上账本,“两人合伙做的局。想把亏空算在前任头上,盖个旧印,说是前年折的。”
沈悦歪头,“印是假的?”
“边角磨得不对。”诗画说,“我找原账房老先生来看,笔迹也不是他的。同期别的铺子流水都清清楚楚,就这家报损最多。”
沈悦咬了口糕,“那你咋办的?”
“当场免了。”诗画说,“封账封库,所有东西重新盘点。我亮出您的私印文书,说这铺子归您私产,人事不用通侯府。”
沈悦笑出声,“他没闹?”
“闹了。”诗画说,“想带私账走,被守门的拦下。他还嚷嚷换人影响生意,几个亲信伙计跟着起哄。”
沈悦眯眼,“然后呢?”
“我把他表哥叫来了。”诗画说。
“哪个表哥?”
“知意那个远房表哥。”诗画说,“江南布行干过五年,账熟,行情也熟。当场开新簿,一条条念盘点数,谁听得明白谁服气。”
沈悦点头,“人靠谱吗?”
“知意拿脑袋担保。”诗画说,“她表哥老实,不爱说话,但手底下干净。”
沈悦嗯了声,“那现在呢?”
“新掌柜接手了。”诗画说,“账重立,人重管。我留了两个人盯着,三天一报。”
沈悦吃完最后一口糕,擦了擦手。
“库房那边呢?”
“书诗定的人选。”诗画说,“是个老管事,嘴严手脚稳。今天早上刚签了字,四个人都在场。”
沈悦满意地靠回床头。
“挺好。”
她打了个哈欠,翻身躺下,脸朝里。
诗画站在原地没动。
“还有事?”沈悦闭着眼问。
“另两家铺子我也顺路看了。”诗画说,“布庄没问题,酒坊采买价比市价低五文,账对得上。”
沈悦嗯了声。
“米铺呢?”
“墨情昨天提过有人动米,我特意去看了。”诗画说,“仓底铺了石灰,防潮防虫。米粒饱满,没掺沙。”
沈悦睁开眼,看向窗外。
夕阳照进来,落在她半掩的话本上。
“你们一个个都勤快得很。”
诗画笑了笑,“您躺着就行。”
沈悦翻了个身,脸朝外。
“那我继续睡了。”
“要不要加床被子?”诗画问。
“不要。”沈悦说,“热。”
诗画应了声,转身要走。
“等等。”沈悦叫住她。
诗画回头。
“明天还去铺子?”
“不去。”诗画说,“新掌柜自己管。我们只看账。”
沈悦点头,“行。”
诗画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屋里安静下来。
沈悦闭着眼,手指在床沿敲了两下。
笃、笃。
没多久,知意从侧门进来,脚步很轻。
她走到床边,没说话,把一张纸条塞进沈悦袖口暗袋。
沈悦没动。
呼吸平稳。
知意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慢慢睁眼,没起身。
手伸进袖子,摸到那张纸。
没打开。
只是捏了捏,又松开。
翻身,脸朝外。
嘴里咕哝了一句。
“明天还得吃面条。”
诗画走出院子,天还没黑透。
她没回自己屋,径直去了后院银库。
守库的小丫鬟见她来,赶紧开门。
诗画把锁好的箱匣放进去,亲自上了双锁。
“明日辰时,送一份副本去王府账房。”她说。
小丫鬟应下。
诗画出来,拐去马厩。
她的青驴还在那儿,缰绳挂在柱子上。
她解开绳子,牵着走了几步。
突然停下。
转身看向角门方向。
一个穿灰衣的伙计正往外溜,手里拎个小包袱。
她没喊人追,站在原地看着那人往南街去,随后牵着驴跟了一段,看清路线便转身回来。
把驴拴好,去了书诗房里。
书诗正在灯下核对明日菜单。
“怎么了?”她抬头。
诗画坐下,“掌柜的亲戚走了,带着包袱,往南街当铺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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