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主持人那略带兴奋的播报声,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盛之意的心上!“北方口音的高大男子”、“火车站斗殴”、“为了一名女子”……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几乎让她瞬间就确定了——是朱霆!除了他,还有哪个北方来的高大男人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沪市火车站,为了一个女人跟人动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东北的厂里吗?!
是放心不下她和孩子,偷偷跟来了?!
还是……出了什么别的变故?!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担忧瞬间攫住了盛之意。她猛地关掉收音机,在狭小的旅馆房间里焦躁地踱了两步。不行!她必须立刻去火车站!不管是不是朱霆,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然而,冲动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外面情况不明,周家的人可能还在四处搜捕她,那个陆九也目的未卜,她贸然跑去火车站,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观察着外面寂静的里弄。然后,她迅速做出决定——先想办法核实消息,再行动。
她拿起房间里那部分机电话(这种老式旅馆通常只有前台有总机,房间内是分机),试图拨通前台,询问是否有今天的报纸或者更详细的新闻来源。但电话里只有忙音,似乎线路出了问题。
该死!
盛之意放下电话,眉头紧锁。她必须出去,但不能去火车站。她需要找到一个能获取信息又相对安全的地方。
她想起了陆九留下的接头地点——城隍庙附近的“听风茶楼”。那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或许能打听到关于火车站事件更确切的消息。而且,她也需要去那里确认一下陆九的“诚意”,以及……孩子们的消息。
下定决心,盛之意不再犹豫。她换上了一套包袱里准备的、符合沪市当下潮流的深蓝色列宁装,将长发编成两条朴素的麻花辫,戴上了一个半旧的口罩,又对着镜子稍微改变了些眉形和神态,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本地女工。
她将重要的东西贴身藏好,匕首依旧藏在袖中,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午后略显慵懒的里弄之中。
按照地图的指引,盛之意尽量避开主干道,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弄堂里。沪市的街景与东北截然不同,精致的石库门,狭窄的巷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和潮湿的气息,还有那软糯的、她听不太懂的吴侬软语,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而警惕。
她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时变换路线,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朝着城隍庙的方向靠近。
听风茶楼坐落在城隍庙附近一条相对热闹但不显眼的街上,是一座两层的老式木结构建筑,门面古色古香,进出的人三教九流,有穿着长衫的老者,也有穿着工装的工人,确实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盛之意压了压帽檐,迈步走了进去。茶楼里人声嘈杂,茶香混合着烟味。她目光快速扫过一楼大堂,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径直走向柜台。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老花镜、正在拨弄算盘的老者,想必就是陆九口中的“冯掌柜”。
“掌柜的,麻烦问一下,有没有‘听风’的雅座?”盛之意走到柜台前,压低声音,用带着点东北口音的普通话问道。
冯掌柜拨算盘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皮,从老花镜上方打量了她一眼,眼神浑浊却带着精光。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女士想听什么‘风’?”
“九爷让我来的。”盛之意按照暗号回答。
冯掌柜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他合上账本,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对盛之意做了个“请”的手势:“二楼‘听雨轩’,请随我来。”
他带着盛之意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来到二楼一个僻静的包间门口。“女士请稍等,九爷吩咐的东西,我这就去取来。”冯掌柜说完,便转身下了楼。
盛之意推开包间的门,里面布置简单,只有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窗户对着茶楼的后院,相对安静。她走到窗边,观察了一下后院的地形,确认有退路,这才稍稍安心,坐在了背靠墙壁、正对门口的位置。
没过多久,包间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冯掌柜,而是一个让盛之意瞳孔骤缩的人——
朱霆!
他穿着一身略显凌乱的深色工装,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未散的戾气,嘴角有一小块新鲜的淤青,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看到盛之意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和后怕:
“盛之意!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他的突然出现,完全出乎盛之意的意料!她猛地站起身,又惊又怒:“朱霆?!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收音机里说的在火车站打架的人是不是你?!你跟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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