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槐棺秘语
礁石上的碎玉在脚下硌出细痕,晚晴弯腰拾起那半块玉,断面的三瓣花与掌心烙印隐隐相吸,像两块磁铁在皮肉下较劲。玉质温润,却透着股海水浸透的凉意,裂痕里嵌着些青灰色的粉末——与守墨人袖口的石青粉末比对,竟是同一种质地,只是更细腻些,凑近了闻,有淡淡的槐叶腥气。
“这玉是被人故意嵌在礁石里的。”陈景明用斧头尖敲了敲周围的岩石,石面应声剥落,露出个规整的凹槽,“你看这槽口的磨痕,是常年被海水冲刷才变得光滑,至少嵌了几十年。”他忽然指向凹槽底部,“这里有刻字!”
晚晴将碎玉凑过去,断面对上凹槽里的刻痕,恰好组成个完整的“沈”字。笔锋凌厉,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笔画间还残留着暗红的印记,经海水浸泡后已成深褐,细看竟与船板缝隙里的血迹同色。
“是沈家直系的人留下的。”晚晴指尖抚过那个字,掌心烙印突然发麻,“我父亲的航海日志里夹过张碎玉拓片,边角的三瓣花和这个一模一样。他在旁边注过,说是‘认亲石’,沈家子孙凭玉上的花痕能在岛礁间辨认归途。”
海风突然转向,卷来股浓烈的腥甜,比舱底的海藻味更冲。晚晴抬头,看见岛心的槐树枝桠剧烈晃动,那些倒挂的木箱在风中相撞,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有人在箱里敲击。海鸟群的啼鸣变得急促,翅尖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忽明忽暗,竟在礁石上空拼出半张星图,缺的那一角,正好对着槐树冠顶。
“得尽快到岛心去。”陈景明拽起晚晴,斧头在身前劈开挡路的荆棘——那些藤蔓缠着暗褐色的根须,断口处渗出的汁液腥臭,滴在礁石上便冒起白烟,“这些植物不对劲,根须里缠着细骨,像是在吸食养分。”
晚晴低头,果然看见藤蔓的结节处嵌着细小的指骨,关节处还挂着点腐烂的布屑,纹样是三瓣花。她忽然想起《沈氏家语》里的插图:献祭者被绑在槐树下,藤蔓从七窍钻入,根系在皮肤下盘结,最终与树干长成一体。插图旁的小字写着“骨藤养树,三百年一轮”。
脚下的路渐渐从礁石变成黑土,土块里混着细碎的贝壳和鱼鳞,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着层腐殖质。每隔几步,地上就有个浅坑,坑里积着的雨水映出扭曲的人影——不是晚晴和陈景明的,是个戴斗笠的人,正弯腰往土里埋东西,斗笠边缘垂下的流苏,是石青色的。
“是守墨人。”晚晴蹲下身,指尖触到水面,人影突然消散,坑里的水变得浑浊,浮出片槐树叶,叶尖系着根红绸,打了个与槐树林红绸相同的死结。红绸末端缠着半片鱼鳞,鳞上刻着“天玑”二字,与沉船水面见到的“天枢星”鳞片是同一套星图。
陈景明突然按住她的肩,指向左前方的灌木丛。那里的荆棘丛里露出截玄铁链,链环上挂着个铜制的锁,锁芯是三瓣花形状,与晚晴怀里的青铜钥匙恰好匹配。铁链另一端埋在土里,拉动时能感觉到地下有重物,土面随之隆起,露出块青石板的边缘,板上刻着串梵文,与船桨背面的经咒相同,只是末尾的弯钩更锋利,像淬了毒的獠牙。
“下面有东西。”陈景明用斧头撬动石板,石板下传出“咯吱”的声响,像是生锈的铰链在转动。晚晴将青铜钥匙插进锁孔,钥匙转动时,锁芯突然发出蜂鸣,三瓣花的每个花瓣都弹出根细针,针尖滴落的液珠落在铁链上,竟蚀出细密的小孔。
“是‘血锁’。”晚晴猛地拔钥匙,却发现钥匙已与锁芯咬合,“守墨人日记里说,沈家的锁要用血亲的血才能开,强行撬动会触发机关。”话音未落,石板突然剧烈震动,底下传来破土的声响,无数槐树根须从石缝里钻出,像毒蛇般缠向他们的脚踝。
陈景明挥斧砍断根须,断口涌出的暗红汁液溅在青石板上,板上的梵文突然发光,组成道光幕,将两人罩在其中。根须碰到光幕便迅速枯萎,化作黑灰,而光幕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隐约能听见石板下传来呼吸声,粗重如牛喘,还混着锁链拖地的响动。
“下面是囚笼。”晚晴的声音发颤,她看见光幕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身形高大,被玄铁链捆在石柱上,手腕处的疤痕在光里格外清晰——是父亲!可那影子的左脸有道刀疤,与老疤的位置相同,只是更深些,像被人用指甲挖过。
青铜钥匙突然发烫,钥匙柄上的花纹开始转动,组成个微型星图。晚晴将掌心按在锁上,烙印的血珠顺着钥匙流进锁芯,“咔哒”一声轻响,血锁弹开了。玄铁链松弛的瞬间,石板猛地向上掀起,底下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寒气混着尸臭扑面而来,洞里果然竖着根槐木柱,柱上捆着具枯骨,锁链深深嵌在骨缝里,指骨上还套着枚青铜戒指,戒面的三瓣花已被岁月磨得发亮。
“不是你父亲。”陈景明扶住摇摇欲坠的晚晴,“这骨头的风化程度至少有五十年,你父亲失踪才三十年。”他指向枯骨的肋骨,那里有个整齐的切口,“是被人用利器刺穿胸膛而死,和守墨人石室里的壁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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