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清弦峰偏殿静室内,只余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萧烬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阖,周身灵气如涓涓细流,缓缓运转,巩固着因炼制本命剑胚而略有损耗的修为。
体内,那柄新生的暗蓝色剑胚正悬浮于丹田气海之上,缓缓旋转,与他心神相连,散发着温润而凌厉的气息。
每一次灵力流转经过剑胚,都仿佛进行一次细微的淬炼,使得他与剑胚的联系愈发紧密,如臂指指。
随着修炼的深入,萧烬尝试将心神更加沉入,试图去触碰、去理解剑胚深处那抹初生的、尚显朦胧的灵性。他希望能与之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真正做到人剑合一。
然而,就在他心神高度集中,几乎要触及那层玄妙屏障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冰冷、滑腻、充满诱惑与恶意的低语,毫无征兆地在他心底最深处响起,如同毒蛇吐信,直接钻入他的识海:
“呵呵……真是感天动地的师徒情深啊……”
这声音缥缈不定,却又清晰无比,带着一种讥讽的意味,瞬间打破了萧烬心境的平和。
萧烬心神一凛,试图驱散这杂念,但那低语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反而愈发清晰:
“他对你……当真如你所想那般好吗?”
“仔细想想……入门以来,你受过多少‘恩赐’?”
“大雨倾盆,罚你跪于山门,几近冻毙……美其名曰考验心性?”
“寒潭淬体,冰冷刺骨,痛不欲生……说是为你夯实根基?”
“鞭刑加身,皮开肉绽……道是疏通经络?”
“就连你视为珍宝的旧剑,也被他随手毁去,美名曰‘破而后立’?”
一个个画面,随着这充满蛊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在萧烬脑海中飞速闪过!那是他曾经经历过的“苦难”,是沈清弦“虐徒”的种种行径!在这些话语的扭曲解读下,原本被他脑补为“良苦用心”的严苛,此刻竟显得如此……不近人情,甚至……残忍?
“再看看他是如何对待旁人?”心魔的声音继续煽风点火,充满了挑拨,“那云清瑶,可曾受过半分这等‘栽培’?与之谈笑风生,论道半日,何等惬意?”
“他对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严苛酷厉,何曾有过半分温情?”
“你如此天赋,如此心性,何须在他座下卑微屈膝,受这诸多苦楚?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何必……执着于一个视你如工具、如草芥之人?”
“他对你如此严苛,何必追随?!”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狠狠炸响在萧烬的识海!那声音直指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不愿触碰的一丝疑虑——师尊,是否真的如他所想那般完美无缺?那些严苛,背后是否真的全是关怀?
动摇!
只是一瞬间的动摇!萧烬运转的灵力猛地一滞,气息出现了细微的紊乱!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痛苦”记忆,在心魔的放大和扭曲下,竟然真的让他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不甘?
是啊,为何独独对我如此严厉?为何我就要承受这么多?若是工具……
不!
就在这丝动摇即将扩大的千钧一发之际!
另一幅画面,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猛地击碎了那些负面情绪!
是寒潭底部,那缕悄然涌入、护住他心脉的温暖灵力!
是鞭刑时,那看似狂暴、实则精准疏通他顽固经脉的巧妙力道!
是罚跪风雪中,那道始终笼罩着他、未曾让他真正冻伤的无形屏障!
是演武台前,那“无意”的点拨,字字珠玑!
是万妖山脉,那于绝境中天外飞来、斩灭强敌的救命剑气!
是炼器室中,师尊不惜耗费心神、为他护法铸剑的专注身影!
还有……那看似随意赐下、却无比珍贵的《清心咒》和诸多资源!
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些真实的、温暖的细节,瞬间将心魔那苍白扭曲的挑拨冲击得七零八落!
“荒谬!”
萧烬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原本瞬间泛起的迷茫和挣扎,已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剑锋般锐利、坚定的清明!一股凛然正气自他体内勃发而出!
“滚出去!”他对着虚空,或者说对着自己内心那邪恶的低语,发出一声冰冷的怒喝!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力!《清心咒》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清凉之意流转全身,涤荡着一切污秽念头!
“休想蛊惑于我!”萧烬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宣誓,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道心,“师尊待我,恩重如山!严苛是爱,鞭挞是教,一切种种,皆为铸我道基,砺我心志!此心天地可鉴,岂容你这等魑魅魍魉置喙!”
他周身气息重新变得稳固,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那瞬间的动摇,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师尊的恩情是何等深沉,自己的信念是何等坚定!
那充满诱惑的低语,发出一声不甘的、尖锐的嘶鸣,如同被阳光灼伤的阴影,迅速消退、隐匿,消失得无影无踪。静室内,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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