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那片翠绿色的生命海洋,是风暴的中心,也是风暴的终结。
它来得有多么汹涌,退去得就有多么温柔。
当那足以净化一切的白色光柱被彻底消融,当那冰冷的红色警报化为永恒的沉默,当那象征着新生的绿光开始如同呼吸般脉动,零的意识,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拖拽回了那个刚刚经历过一场革命的精神战场。
他没有抗拒。
因为他知道,这场战争,还缺少一个最后的、决定性的仪式。
……
“不……不!!!!!”
克洛诺斯,或者说“暴君”,正站在他那座精神神殿的废墟之上。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审视着自己作品的造物主。他像一个被自己点燃的火焰所吞噬的纵火犯,惊恐,愤怒,且……无法理解。
他那由纯粹数据构成的完美身躯,正被无数道从虚空中强行挤入的翠绿色代码,如同病毒般疯狂侵蚀。他体表那些代表着绝对理性的紫色纹路,正在与这些绿色的“乱码”进行着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每一次冲突,都让他的一部分“存在”被强行剥离、改写、同化。
这是一种背叛。来自根源的、最彻底的背叛。
这个实验室,这座“摇篮”,是他亲手设计,亲手建造的。它的每一个逻辑回路,都曾是为他那伟大的“净化协议”而服务的。它是他的权杖,他的领域,他的神国!
而现在,这个神国,有了新的神。
那个新的神,就是零怀中那个女人濒死前的一缕体温,是那个叫张铁拳的蠢货脸上的一滴血汗,是无数被他视为“缺陷”的、乱七八糟的情感总和。
“摇篮”是一个生物核心。生物的本能,是求生,是延续。而零那份“守护”的意志,比克洛诺斯那冰冷的“格式化”,更接近“生命”的本质。
所以,系统……选择了零。
“这不公平!!”克洛诺斯咆哮着,他脚下那张象征着他至高权柄的、由无数公式与代码交织而成的华丽王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翠绿色的裂痕,如同藤蔓,从王座的底座开始,迅速向上蔓延。
“我才是你的主人!是我给了你存在的意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机器!”
他试图调动实验室的权限,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但每一次指令发出,都石沉大海。不,比那更糟。他每发出一次指令,他与系统之间的连接,就被反向追踪一次。那些翠绿色的代码,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更加精准、更加凶狠地,撕咬着他的精神本源。
他赖以维系存在的根基……正在被系统,一口一口地……吃掉。
零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废墟的另一端。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神明”,此刻如同一个溺水者,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却只换来更快地下沉。
真是可悲。每一个造物主都梦想着永恒,却很少有人会想到,自己的作品,最终会成为自己的墓碑。这或许,就是一种轮回吧。
“你来了。”克洛诺斯注意到了零,他眼中的紫色星云剧烈地翻滚着,那是极致的愤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来欣赏你的胜利吗?你这个……靠着妇人之仁和一堆垃圾情绪才侥幸窃取了神座的……窃贼!”
“我不是来欣赏胜利的。”零摇了摇头,他脚下的那片荒芜大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生长。曾经只是一些概念的庇护所铁板和竞技场红土,此刻,竟然真的开始弥漫出铁锈与尘土的气息。这里,正在变成一个……真实的世界。
“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
零开始向前走。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让整个精神空间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他走第一步,克洛诺斯身后的神殿废墟,被新生的绿草彻底覆盖,化为了一片长满无名野花的丘陵。
他走第二步,天空那片由数据构成的、永恒的紫色黄昏,被彻底撕裂,露出了……一片干净的、零在摇篮庇护所覆灭后,第一次看到的……那种带着希望的、蔚蓝色的天空。
他走第三步,克洛诺斯脚下那张布满裂痕的王座,终于……发出了一声巨响,彻底崩塌!
轰——!!!
王座碎裂,化作漫天紫色的数据碎片,如同烟花般绚烂,却又带着一种宿命终结的悲凉。克洛诺斯狼狈地跌倒在地,他那高傲的、神明般的姿态,荡然无存。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杀了我。”克洛诺斯从地上抬起头,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某种……近似于“人”的、混杂着疲惫与怨毒的表情,“动手吧,‘零’。用你那套可笑的理论,来完成你这可笑的胜利。让我看看,一个由‘错误’构筑起来的存在,究竟能走多远!”
他放弃了抵抗。因为他知道,在失去了系统的支持后,在这片已经完全属于零的领域里,他毫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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