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虚无的空洞,而是如同沉入温暖、厚重、包容一切的深海。意识像散落的珍珠,缓慢地、被动地重新凝聚,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沧桑包裹着,抚平了所有创伤带来的尖锐痛楚。
青木圣女悠悠转醒。
首先恢复的是感知。身体不再冰冷刺骨,也不再剧痛难忍,反而像是浸泡在温润的泉水中,每一个细胞都传来慵懒而满足的喟叹。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神魂的撕裂感并未完全消失,但已被一种深沉的力量温和地滋养、修复着,虽然缓慢,却坚定无比。
她缓缓睁开眼。
没有预想中的绝对黑暗。
眼前是一片柔和而朦胧的暗金色光晕,光源来自……头顶?不,是来自四周。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光滑如镜、温暖似玉的暗金色地面上,地面之下,仿佛有液态的金色光芒在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古老而厚重的气息,比之前在裂缝中感受到的更加纯净,更加磅礴,却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机。
她猛地坐起身,第一时间看向怀中。
婴儿安静地睡在她的臂弯里,小脸恢复了红润,呼吸平稳悠长,眉心的三色光痕彻底隐去,仿佛只是一个普通健康的婴孩,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他身上的所有异常波动都消失了,被一种温和而强大的力量完美地封存在了体内最深处。
青木圣女心中稍安,立刻又焦急地环顾四周。
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封闭的圆形殿堂,穹顶高远,看不到顶,同样流淌着暗金色的光芒。四周的墙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量实质化后又经过岁月沉淀的晶壁,光滑剔透,内部同样有金色的流光运转,不时浮现出一些极其古老、玄奥难言的符文,一闪即逝。
殿堂空旷而寂静,唯有地面和墙壁光芒流淌的细微嗡鸣,以及她自己和婴儿的呼吸声。
吴远亮呢?!
她的心猛地一提,目光急切地扫视,很快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吴远亮平躺在地面上,身体同样被暗金色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他身上的那些恐怖裂纹已经消失不见,皮肤恢复了古铜色,虽然依旧消瘦,却不再是那种死寂的灰白。那身破烂的衣服也被修复如初,甚至看起来更加干净整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他还活着!而且状态似乎前所未有的好!
青木圣女几乎要喜极而泣。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站起身,走到吴远亮身边,蹲下身,仔细探查他的情况。
他的脉搏有力而平稳,体内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内敛、与她脚下这片大地隐隐共鸣的厚重力量感。他的独眼紧闭,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与安宁,仿佛卸下了万古的重担。
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座黑色石碑呢?那些镇陵军英骸呢?
她抬头四顾,这个殿堂虽然宏伟神秘,却空无一物,看不到出口,也看不到任何与之前那个残破大厅相关的痕迹。
仿佛他们被那座突然出现的黑色石碑,传送到了另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
就在她疑惑万分之际——
嗡……
殿堂中央的地面,那暗金色的流光突然加速汇聚,向上隆起,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光芒逐渐凝聚、实质化,最终化作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残破却清洗干净的暗红色镇陵军制式铠甲的中年男子。他的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削斧劈,饱经风霜,眼神深邃如同古井,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却又燃烧着一种永不磨灭的坚定意志。
他并非实体,身体略微透明,是由纯粹的暗金色能量和意志构成。但他的存在感,却无比真实和强大,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躺在地上的吴远亮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怀,有欣慰,有愧疚,也有无比的沉重。
然后,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抱着婴儿、一脸警惕和震惊的青木圣女。
他的目光扫过婴儿时,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探究,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最后,他的视线与青木圣女对上。
“……外来者,青木之裔。”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声音,直接在青木圣女的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不必惊慌。此地乃‘镇渊之心’残片所化之庇护所,亦是……吾等最后意志的安息之地。”
青木圣女心中巨震。镇渊之心?是那座黑色石碑的名字?而眼前这个能量体……是镇陵军的英灵?而且是保留了完整意识和记忆的英灵?!
“您是……”她谨慎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吾名已随岁月湮灭,不足为道。”能量体男子微微摇头,声音带着看透一切的沧桑,“你可称吾为……‘守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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