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了,真的怕了。
她不想晚年还要活在提心吊胆和无穷无尽的算计里,她只想要一点安稳,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干眼泪,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颤抖,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老易!我们……我们收养一个孩子吧!”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易中海耳边。
他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变形。
一大妈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但话已出口,她反而鼓起了勇气,迎着易中海吃人般的目光,重复道:“我说,我们去街道办,或者去福利院,打听打听,收养一个孩子吧!”
她越说越快,仿佛要把积压心底多年的话一口气倒出来:
“不拘男孩女孩,年纪小点的,不懂事的更好。咱们好好养他,供他吃喝,供他上学,把他当亲生的疼。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咱们真心待他,将来……将来他总能给咱们……给咱们端碗水,送个终吧?总比……总比你现在这样,整天算计别人,到头来一场空要强啊!”
她想起了何大清回来后的变化,虽然笨拙,但那份对孙女小心翼翼的疼爱是做不了假的。
她也想起了秦淮茹为了孩子爆发出的那股狠劲。
为什么别人都能为了血脉或者未来的依靠去努力,而他们就要死死抱着那点可怜的控制欲,在绝望中沉沦呢?
“收养?野种?!”
易中海的脸瞬间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一步步逼近一大妈,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羞辱和愤怒,“翠兰!你疯了?!你让我易中海,去养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让我把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便宜一个跟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外人?!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以后在院里,我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要戳到一大妈的鼻子上:
“何大清那个王八蛋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他撺掇你的?!啊?!”
“没有!没人撺掇我!是我自己想的!”
一大妈被他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怨气也爆发了出来,她哭着喊道,“我不要你的家业!我就要个盼头!要个家里有点活人气!你看看这个家,还像个家吗?整天死气沉沉的,你除了算计就是发火,我……我受够了!”
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泣不成声:“我嫁给你几十年,没给你生下一儿半女,是我对不起你……可这么多年,我伺候你吃,伺候你穿,家里家外操持,我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就不能……就不能听我一次吗?咱们正正经经领养一个,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得要把所有人都逼成仇人才甘心吗?!”
易中海看着妻子痛哭流涕的样子,听着她声嘶力竭的控诉,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
翠兰……确实跟了他一辈子,吃苦受累,从无怨言。
是他对不起她,还是她对不起他?
这笔糊涂账,早已算不清楚。
但“收养”这两个字,就像最锋利的针,狠狠刺穿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和顽固的宗族观念。
养别人的孩子?
那他易中海岂不是成了绝户中的绝户?
成了四合院里最大的笑话?!
不行!绝对不行!
“你闭嘴!”
他厉声打断她,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固执,“我易中海就是死,也绝不会收养别人的孩子!这件事,你想都别想!以后再提,别怪我翻脸!”
他摔下这句绝情的话,不再看瘫软在墙角哭泣的妻子,拄着拐棍,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他需要冷静,需要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秦淮茹那边不能放松,得找机会……还有那个“货郎”的线索……
屋里,只剩下了一大妈压抑的、绝望的哭声,在空旷冰冷的房间里低回盘旋,如同哀乐的前奏。
易中海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后院踱步,胸中怒火与挫败感交织燃烧。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聋老太太屋外。
聋老太太的窗户破了个小洞,用旧报纸糊着,里面传来她含混不清的嘟囔,似乎是在抱怨今天的粥又稀了。
易中海脚步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对了,还有这个老棺材瓤子!
虽然又聋又糊涂,但辈分高,有时候撒泼打滚还能有点用。
何雨柱那边是彻底不买账了,但能不能再利用这老家伙,去给秦淮茹或者何雨柱添点堵?
比如,去街道办哭诉贾家不孝?
或者散播点何雨柱“有钱不接济孤老”的闲话?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身后却传来一个略带讥诮的声音:
“哟,一大爷,这是……又来看望聋老太太?真是有心了啊。”
易中海猛地回头,看见许大茂揣着手,斜倚在穿堂门框上,脸上挂着那种他极其熟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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