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
朱允熥眼珠一转,突然拽住朱元璋的袖子,仰着小脸笑得狡黠:“皇爷爷,赏钱我不要了!
见朱元璋挑眉,他赶紧补充道:“我想办份报纸!就叫《大明见闻报》,专门登些民间趣事、商路消息,还有……还有我画的机器图纸!您想啊,全国人都能看见,多有意思!
朱元璋眉头拧成个疙瘩,手指头在龙案上敲了敲,看着朱允熥手里那张画着齿轮的纸,声音里带着疑惑:“报纸?那是个啥物件?纸还能办‘报’?是写字的册子,还是贴在墙上的告示?”
朱允熥被问得一噎,眨巴着眼睛想了想,伸手在龙案上比划:“就是……就是把好多好多消息写在纸上,一张纸能印好多份,让各地的人都能看见!比如密云卫打了胜仗,江南的新稻种丰收了,都能写在上面,快得很!”
“快?”朱元璋更糊涂了,“八百里加急够快了,难道这纸比驿马还快?”
旁边的朱标赶紧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允熥说的这‘报纸’,倒有些像前朝的‘邸报’,只是他想做得更通俗些,让百姓也能看懂。”
“邸报?”朱元璋这才恍然,手指头点了点朱标,“你是说前宋那些官府发的文书?记得你小时候读史,提过那东西。”
“正是。”朱标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朱允熥身上,带着几分纵容,“前宋自太祖立国后,便有‘进奏院’,负责编发官报,称作‘邸报’。起初只是将朝廷政令、官员任免抄录成册,送抵各地藩镇、州府,让地方官知晓中枢动向。到了仁宗朝,内容渐渐多了些,比如科举放榜的名单、边境的战报,甚至还有大臣们的奏章摘要。”
他顿了顿,看着朱元璋认真听着,又继续道:“那时候的邸报,都是手抄的,一份要抄好几天,只有官员和士绅能看到。后来到了南宋,江南一带商业发达,有些书坊见邸报受欢迎,便偷偷抄录了在街上售卖,内容添了些市井趣闻,百姓也能买来瞧个新鲜,只是官府管得严,时断时续。”
朱元璋摸着下巴,眼神沉了沉:“前宋的官报……朕记得史书写过,有些官员借着邸报结党营私,还把不该说的军情往外传,后来被高宗禁了好几次。”
“父皇记性真好。”朱标点头,“确实有过这般弊病。但公允说来,邸报也有好处——比如各地灾情,通过邸报传到中枢,朝廷能更快知晓;新颁的税法、农桑政令,地方官看了邸报,执行起来也少些偏差。只是前宋的邸报太偏重官场,又多是手抄,流传不广,才没成什么气候。”
他转头看向朱允熥,眼里带着笑意:“允熥这孩子,大概是觉得前朝的邸报不够‘热闹’,想让它既能说朝廷的事,也能说百姓的事,还要印得快、传得广,让种田的、做买卖的都能看懂。”
朱允熥赶紧点头,举着手里的纸凑到朱元璋跟前:“对对对!就像爹说的!我要让工匠把活字排好,一天能印好多好多张!上面不光写朝廷的事,还要写谁家的织布机改得好用了,哪里的果子熟了卖不出去,都写上去!这样大家照着学,日子不就好过了?”
朱元璋盯着他手里的纸,又看了看朱标,忽然笑了:“你这小崽子,脑子里装的净是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前宋的官报是给官看的,你倒好,想给百姓看?他们认得字吗?”
“那就画图画呀!”朱允熥脱口而出,“我就画,画新稻种长啥样,不认字也能看懂!再说了,让各地的学堂多教些人认字,慢慢不就都能看了?”
朱标在一旁补充:“父皇,允熥这想法虽稚嫩,却有几分道理。如今我大明一统天下,南北畅通,若能有这么一份‘报纸’,把政令、农技、商讯都传出去,既能让百姓知朝廷爱民之心,也能让各地的好法子互相学,倒是件利国利民的事。”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此事需得谨慎,前宋的教训要记取——内容得由官府审定,不许刊载军情机密、妖言惑众的东西。印刷、发行也得有规矩,不能让奸猾之徒钻了空子。”
朱元璋没说话,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着,目光从朱允熥兴奋的脸上移到窗外,仿佛看到了前宋临安街头,百姓围着书坊看邸报的热闹景象。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活字印刷?你小子连这个都琢磨了?”
朱允熥得意地挺了挺胸:“工匠说,用木头刻字,一个字能印好多次,比手抄快多了!”
“行。”朱元璋突然拍了拍龙椅扶手,“朕就准你试试!让工部给你调几个刻字匠、印刷匠,再让翰林院派两个老夫子帮你审内容——不许胡写乱画,更不许提不该提的事!要是出了岔子,朕不光收了你的活字,还得打你屁股!”
朱允熥乐得差点蹦起来,抱着朱元璋的胳膊就往他怀里蹭:“谢皇爷爷!保证不出岔子!”
朱标看着这祖孙俩,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在盘算——这报纸若真能成,倒是能补驿传之不足,只是如何定规矩、防弊病,还得细细琢磨,不能真让这孩子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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