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桂乃芬一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墨徊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举着玉兆,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墨徊哥!说起来,那天在绥园戏台,那无人自唱的《贵妃醉酒》,你可是第一个听出来,还听得津津有味的!”
“你不会……连唱戏都会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星、素裳,连同直播间的几万双眼睛以及那几个闪亮的特殊ID,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墨徊身上。
墨徊推眼镜的手僵在半空,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立刻否认——就像否认唢呐和二胡那样。
但“唱戏”这两个字,似乎触动了比乐器更深层、更模糊的东西。
他皱着眉头,努力在记忆的仓库里翻找,表情困惑得像是在解读一本用失传文字写成的天书。
“嘶……这真不好说……”墨徊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迟疑,他揉了揉太阳穴,“主要是……我感觉脑子里……没啥印象了。”
“调子?词儿?好像……模模糊糊有那么点影子?又好像……完全是空的?”
【弹幕】???又来?!
【弹幕】墨徊哥的标准起手式:我没学过,我不会,我试试?
【弹幕】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唢呐战神前奏曲!
【实名上网】:(发送一个“拭目以待”的将军喝茶表情)
星抱着手臂,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一锤定音:“试试。”
两个字,言简意赅,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怂恿。
素裳也在一旁起哄:“对啊墨徊哥!试试嘛!反正戏台现成的!”
桂乃芬更是把玉兆镜头怼得更近了些,脸上写满了“搞快点搞快点”。
墨徊看着同伴们以及镜头后面无数双期待的眼睛,再看看脚下这空旷沧桑的戏台,一种奇异的、仿佛宿命般的冲动涌了上来。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驱散心头的迷雾,也像是给自己壮胆。
他清了清嗓子。
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亮,瞬间穿透了绥园微凉的空气。
然后,他开口了。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声音甫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不是墨徊平时清冷平和的声线,而是一种被岁月浸染、被情感打磨过的,带着水磨腔韵味的、圆润透亮又婉转悠扬的戏腔!
字正腔圆,行腔走板间,气息流转如游丝,却又稳如磐石。
一个“腾”字,尾音拖曳,百转千回,如同冰轮破云,清辉洒落。
一个“升”字,微微上扬,带着玉兔跃出的俏皮与灵动。
没有伴奏,没有行头,只有他清越的嗓音在这古老的戏台上盘旋,竟将那《贵妃醉酒》中月下独酌、孤芳自赏的雍容华贵与淡淡寂寥,演绎得淋漓尽致!
戏音袅袅,余韵悠长。
整个绥园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墨徊自己唱完这两句,也彻底呆住了!
他保持着最后一个口型,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仿佛在确认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声音真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他自己:!?
直播间:?!
所有人:?!
戏台上死寂一片。
星忘了抱手臂,嘴巴微张。
素裳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杵在地上,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震撼。
桂乃芬的玉兆镜头忠实地记录着墨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直播间弹幕在经历了零点几秒的真空后,瞬间被海啸般的“?????????”和“!!!!!!!!!”彻底淹没!
【实名上网】:……(茶杯碎裂表情包)
【持明上网】:哇啊啊啊啊!!!墨徊哥哥!!!(疯狂打滚龙女表情包)
【智库管理员】:!
【赵相机】:你真会啊?!
【无敌剑士123】:此……此乃……(陷入彻底的语言系统崩溃)
【用牌玩命】:?????墨大师!您这隐藏副本也太多了吧?!帝垣琼玉唢呐二胡快板现在又加个唱戏?!(麻将牌散落一地表情包)
【风雨彩虹7854】:很有韵味。
星是第一个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的。
她看着墨徊那副“我把自己吓到了”的呆滞模样,抱着手臂,幽幽地吐出一句,语气充满了看透世事的沧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墨徊啊……”
“看来你小时候的生活……”
“还真是……丰富多彩。”
“丰富多彩”四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充满了“一言难尽”、“水深火热”、“非人哉”的潜台词。
墨徊被星这句精准吐槽拉回了现实。
他放下摸着喉咙的手,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荒谬、后怕和深深探究的复杂表情。
他缓缓环顾着这座空旷的戏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副躯体里到底塞了多少“泥石流父爱”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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