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日渐祥和的气氛,萧璟感受最为真切。
连月来因“诅咒”和旧伤而时常萦绕心头的烦躁与隐痛,在这几日竟减轻了大半。
夜晚不再辗转难眠,清晨醒来时,也不再是惯常的疲惫,而是久违的神清气爽。
这种变化细微却实在,让他无法忽视。
这日午后,他处理完军务,习惯性地走到书房的博古架前,目光扫过上面陈列的兵器和一些边疆带回的奇石。
往日里,他总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沙场的肃杀与征伐之气,这能让他保持警觉。
但今日,他却只觉得这些物件摆放得恰到好处,透着一种沉稳有序的力量感,再无往日的尖锐。
他甚至注意到,书案上那方他用了多年、边缘已有些许磨损的端砚,今日瞧着也格外顺眼,仿佛连那磨损的痕迹都带着岁月的温润。
这种无处不在的“舒适”与“和谐”,源头直指那个被他半是强留、半是观察的女人,云皎皎。
她布的阵,竟真能影响到他。
谢流云那日调侃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你这‘卦妃’是真有本事!”
“卦妃……”萧璟低声重复着这个在京中悄然流传开的名号,眸色深沉。
她似乎,确实当得起。
他踱步到窗边,看着庭院中沐浴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景象。
自从她入府,先是误打误撞缓解了他的不适,接着处理了云家的麻烦,如今又布下这奇异的阵法,让整个王府气象一新。
她就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他预想的要大,也要……有益。
当初留下她,不过是因为她那句“五行缺我”的胡言乱语似乎真有些效果,加之需要她这个“特定命格”来堵住某些人的嘴,应付“冲喜”的幌子。
他从未将那个荒谬的“冲喜”之事当真,更未想过要与这个来历不明、言行跳脱的小庶女有什么实质性的夫妻关系。
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能让他“舒适”的吉祥物,更展现了足以守护王府、甚至可能……帮助他应对那所谓“诅咒”的潜力。
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若始终只顶着个虚无的“冲喜”名头,居于王府一隅,名不正言不顺,反而容易引来更多不必要的猜测和麻烦。
况且……萧璟想起那晚她面对“阴秽瘤”时的镇定与果决,想起她布置阵法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与外表不符的沉稳与通透。
他似乎,并不排斥与她有更进一步的、实际的关系。
一个决断在他心中形成。
“清风。”他转身,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冽。
“王爷。”清风应声而入。
“去请王妃过来一趟。”
萧璟吩咐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另外,传本王令,三日后府中设宴,本王与王妃将行‘冲喜’之礼,一应仪程,按制准备。”
清风猛地抬头,眼中难掩惊愕,但很快便垂下眼帘,恭敬应道:“是,属下遵命!”
他心中震动,王爷竟真的要正式举行那拖延已久的冲喜仪式?
这意味着,云皎皎将从不尴不尬的“冲喜人选”,正式成为名正言顺的夜王妃!
消息传到揽月小筑时,云皎皎正在研究那两块龟甲,试图让它们产生更清晰的共鸣。
小蛮连蹦带跳地冲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小姐!小姐!大喜事!”
“王爷派人来传话,三日后要正式举行冲喜典礼了!”
“您就要成为真正的王妃了!”
云皎皎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朱砂险些滴落在龟甲上。
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冲喜之礼?”
“对啊!”小蛮用力点头,“清风侍卫亲自来传的话,说王爷已经下令,按制准备呢!”
“这下看谁还敢说小姐名不正言不顺!”
云皎皎放下笔,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有些复杂。
她当然明白,这所谓的“冲喜”不过是萧璟当初留下她的一个借口。
如今他要正式举行仪式,是因为她布的阵法让他满意?
还是因为她展现了足够的利用价值,让他觉得有必要用一个更牢固的名分将她绑在夜王府这条船上?
或者……有她不知道的其他原因?
“小姐,您不高兴吗?”小蛮见她神色平静,不由问道。
云皎皎笑了笑,收拾起桌上的龟甲和朱砂:“没什么不高兴的。”
“既然是王爷的决定,我们遵命便是。”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
该来的总会来。
也好,有了正式的名分,她在这王府行事或许能更方便些,至少,像云家那样的麻烦,应该能彻底杜绝了。
当她来到萧璟的书房时,他正背对着她,站在那幅巨大的军事舆图前。
“王爷。”云皎皎敛衽行礼。
萧璟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云皎皎觉得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似乎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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