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铺子外的街道刚刚苏醒,一辆半新不旧的青布马车便“哒哒”地停在了沈记卤味铺门口。车帘一掀,昨日那位钱管事利落地跳下车,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和一个卷起来的纸卷。
“沈姑娘,沈老板,早啊!”钱管事满面春风,拱手行礼,看不出丝毫异样,“定金和货单都带来了,请姑娘过目。”
周氏紧张地搓着围裙,沈厚德则下意识地握紧了门后的顶门棍。沈清辞深吸一口气,迎上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营业笑容:“钱管事早,请里面说话。”
钱管事也不客气,跟着沈清辞走进铺子。小厮将布袋和纸卷放在柜台上。钱管事先打开布袋,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不多不少,正好是十日货款的三成。
“这是定金,请姑娘点收。”他又展开那卷纸,是一份写得清清楚楚的货单,列明了每日所需卤味的种类、斤两、要求,甚至对色泽、软烂程度都有简单描述,看起来十分专业。
沈清辞没有先碰银子,而是拿起货单仔细查看。条款清晰,要求合理,并无刁难之处。她心中稍定,但警惕未消。
“货单没有问题。”沈清辞放下货单,看向钱管事,语气平和但坚定,“按照昨日约定,我们需要现款现货。这定金我们收下,会出具收据。从明日起,每日巳时初(上午九点),钱管事派人来取当日货品,同时结清当日全款。十日之期,日日如此,钱管事意下如何?”
她坚持了“现款现货”的核心原则,将风险控制在了单日之内。
钱管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似乎没想到沈清辞如此谨慎且条理分明。但他很快笑道:“姑娘是爽快人,就按姑娘说的办!这是十日的定金,收据嘛,自然是要立的。”
沈清辞点点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墨和一张裁好的红纸,当着钱管事的面,写下收到隆昌货栈定银多少、约定供货十日等字样,签上自己的名字,又让父亲沈厚德也按了手印。
“钱管事,这是收据,您收好。”
钱管事接过收据,仔细看了看,小心折好放入怀中:“姑娘办事,真是稳妥。那咱们就……后日巳时,准时来取第一批货?”
“好,一言为定。”沈清辞送钱管事到门口,看着他坐上马车离去,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才缓缓收回目光。
“阿辞……这……这就定下了?”周氏看着柜台上那袋银子,感觉像做梦一样。
沈厚德也凑过来,拿起一块银子掂了掂,喃喃道:“是真银子……这生意,是真的?”
“爹,娘,是真是假,做了才知道。”沈清辞没有放松,“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得把这十天的货,保质保量地做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沈家小院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备战状态。四个灶台火力全开,日夜不休。周氏和陈寡妇负责清洗处理海量的猪肉、鸡鸭和豆制品,沈厚德负责采购和保证柴火供应,沈清辞则像统帅一样,掌控着每一锅卤汁的火候和调味,确保品质稳定。
“娘,这锅五花肉火候到了,可以捞起来晾凉切片!”
“陈婶,那边的鸡爪要再焯一遍水,去干净腥气!”
“爹,明天去肉铺,务必盯着张老板挑最好的五花肉,肥瘦要均匀!”
小院里热气腾腾,卤香扑鼻。虽然劳累,但看着堆满盆盆罐罐的成品,想着即将到来的稳定收入,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连小沈安都懂事地不吵不闹,还帮着递个柴火什么的。
第一批交货的日子终于到了。巳时初,钱管事果然准时带着小厮和一辆小板车来了。沈清辞将早已准备好的、用干净油纸包好、分量十足的卤味一一过秤,钱管事验看过品质,满意地点点头,当场结清了当日全款,银货两讫。
整个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送走钱管事,周氏拿着沉甸甸的铜钱和碎银子,激动得手都在抖:“他爹!成了!真的成了!钱货两清!”
沈厚德也咧开嘴憨厚地笑了:“这钱管事,看着倒是个实诚人。”
沈清辞心里也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这才第一天,还有九天呢。咱们不能松懈。”
接下来的几天,日日如此。钱管事每日准时出现,验货、付款、取货,流程规范,态度客气,从未拖欠或挑剔。周氏和沈厚德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开始真心相信这是一桩天上掉下来的好买卖,干活更加卖力了。
然而,沈清辞却始终保持着冷静的观察。她发现,钱管事每次验货都很快,似乎并不真正在意细微的差别,更像是在走个过场。而且,他带来的板车和伙计,似乎也并非固定人选。这些细微的异常,像一根根小刺,扎在她心里。
这天交货后,沈清辞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钱管事,贵栈的生意真是兴隆,每日都需要这么多卤味,想必往来客商极多吧?”
钱管事笑容不变,打着哈哈:“是啊是啊,托东家的福,生意还过得去。姑娘的卤味受欢迎,客商们都夸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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