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与阿福碰面的街角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墙头枯草的细微声响。沈清辞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种不期而至的落空感,比直接面对威胁更让人心慌。她不死心,又在附近转了两圈,依旧不见阿福的踪影。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陆公子那边,是不是也出了什么变故?
她不敢久留,匆匆返回家中。周氏和沈厚德正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她脸色不对,心里都咯噔一下。
“阿辞,咋样?见到阿福了吗?”周氏急切地问。
沈清辞摇摇头,声音有些发干:“没见到人。那个角落空荡荡的。”
“啊?”周氏的脸瞬间白了,“这……这可咋办?陆公子他……”
沈厚德也皱紧了眉头,闷声道:“是不是……陆公子出门了?或者有啥急事?”
“不知道。”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但上游修水车的事刻不容缓,我们不能干等着。”
失去了陆景珩这个最有力的外援,沈家仿佛瞬间变成了在暴风雨中漂泊的孤舟。恐慌无声地在小小的院落里蔓延。周氏坐立不安,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沈厚德则蹲在墙角,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死结。
沈清辞看着父母六神无主的样子,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乱。她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爹,娘,别自己吓自己。”她走到父母身边,语气尽量平稳,“陆公子或许只是临时有事。就算他暂时帮不上忙,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办法总比困难多。”
“可……可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周氏带着哭腔,“那是官差!修水车!名正言顺!咱们还能去拦着官差不让修吗?”
“硬拦肯定不行。”沈清辞目光坚定,“但咱们可以想办法搞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然后……找能管这事的人!”
“找谁?里正大人?”沈厚德抬起头。
“对!找王里正!”沈清辞肯定道,“修水车既然是县衙派的活,里正大人肯定知道!就算他不知道细节,咱们把疑点告诉他,请他向上核实,总比咱们老百姓直接去质问官差强!”
这个思路让周氏和沈厚德看到了一丝希望。
“对对对!找里正!王大人是好人,上次还帮过咱们!”周氏连连点头。
“成!我这就去镇公所!”沈厚德猛地站起来。
“爹,等等!”沈清辞拦住父亲,“您不能这么去。咱们无凭无据,光凭猜测去说官差的不是,容易惹麻烦。得换个说法。”
她沉吟片刻,有了主意:“您就去跟里正说,咱们下游的百姓听说上游修水车,是惠民好事,大家都高兴。就是有点担心,施工期间会不会暂时影响河水?毕竟全镇都指着河水吃喝洗涮。请里正大人帮忙问问县衙,施工有啥章程?会不会提前通知咱们蓄水或者有啥注意事项?这样既表达了关切,又不显得是针对官差。”
“这个说法好!圆滑!”周氏眼睛一亮。
沈厚德也明白了:“嗯!我就这么问!不吵不闹,就是请教!”
事不宜迟,沈厚德立刻动身去了镇公所。沈清辞和周氏在家焦灼地等待着。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刻都像是煎熬。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沈厚德回来了,脸色却并不好看。
“咋样?他爹?里正大人咋说?”周氏迫不及待地问。
沈厚德叹了口气,摇摇头:“里正大人说,他确实接到了县衙的文书,说是要在赵家庄试点修翻车,利农惠民。至于具体施工和影响,文书上没细说,他也不好过多干涉县衙派的工程。只说让咱们放心,官家做事有分寸,会让差役注意的,让咱们不必过度担忧。”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等于什么都没解决!里正的态度明显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得罪县衙!
唯一的官方渠道,也被堵死了!
希望破灭,绝望的情绪再次笼罩下来。周氏瘫坐在凳子上,喃喃道:“完了……这下真完了……连里正都不管了……”
沈厚德也垂头丧气:“唉,官字两个口,咱们小老百姓,能咋办?”
看着父母灰心丧气的样子,沈清辞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她知道,如果连她都放弃了,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爹,娘,官路不通,咱们就走民路!”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不是打着‘惠民’的旗号吗?那咱们就让赵家庄的‘民’自己看看,这工程到底是不是真的‘惠’他们!”
“啥意思?”周氏和沈厚德没明白。
“咱们去赵家庄!不是去闹事,是去‘帮忙’!去打听!”沈清辞解释道,“爹,您不是认识庄子里那个老农吗?咱们就以关心水车、想学学技术为名,去现场看看,跟干活的‘官差’套套近乎,跟庄户人聊聊!总能找到破绽!”
这个主意大胆又冒险!周氏吓得直摆手:“不行不行!太危险了!那些要是假官差,被认出来怎么办?”
“娘,咱们不直接冲突。”沈清辞分析道,“咱们就装成好奇的百姓,远远看着,找机会跟真正的庄户人打听。赵家庄的人世代靠河吃饭,他们肯定比咱们更关心河水!如果工程有问题,他们自己就会先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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