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云散,晨曦微露。长安城经过一夜雨水的洗涤,空气格外清新,但隐藏在暗处的污浊,却并未随之流走。
李恪一夜未眠,眼中带着些许血丝,但精神却异常清明。王德审问那些江湖死士暂无突破性进展,但放出的风声,似乎已经开始发酵。据百骑司暗线回报,今日清晨,有几家府邸的下人异常活跃,频频外出,似乎在打探着什么。
“王爷,魏王府那个云鹤子方士,今日一早便出了门,去了西郊的玄都观。”王德禀报道,“我们的人跟了上去,发现他在观中与一名香客模样的男子短暂接触,交换了某种东西。”
“可看清那香客模样?交换的是何物?”李恪立刻问道。
“那香客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身形普通,混入人群后便难以追踪。交换之物……似乎是一封书信。”王德语气带着遗憾,“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怕打草惊蛇。”
书信?李恪眼神微眯。云鹤子一个方士,与人秘密交换书信,此事绝不简单。玄都观……他想起崔芷柔在那本诗集上,也曾用极细的笔触在《幽兰操》旁批注了一句“玄都观桃,今已无存”,当时并未在意,如今看来,或许并非随意标注。
“加派人手,盯紧云鹤子和玄都观,尤其是与云鹤子接触过的所有人。另外,查一查玄都观的背景,尤其是观主和常驻的道士,与朝中哪些人有关联。”李恪下令。
“是!”
王德退下后,李恪再次拿出那本《乐府诗集》,翻到《幽兰操》那一页,仔细看着那句“玄都观桃,今已无存”。这句诗本意是感慨世事变迁,但崔芷柔特意标出,定然有其深意。她是在暗示玄都观是某个联络点?还是指代别的什么?
他沉吟片刻,提笔在一张空白纸条上写下几个字:“玄都观桃,其核安在?” 然后唤来一名绝对可靠的心腹侍卫,低声吩咐道:“将此纸条,设法送到崔府芷柔小姐手中,务必亲自交到她手上,不得经他人之手。”
他需要她的智慧,来解读这更深一层的谜题。
午后,李恪正在天策府处理公务,忽闻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片刻后,长史面色古怪地进来禀报:“王爷,门外有一游方道人,自称清风子,言说有要事求见王爷,还说……能解王爷近日烦忧。”
游方道人?李恪心中一动。昨日刚端掉几个江湖窝点,今日便有道人上门,是巧合,还是试探?
“请他进来。”李恪不动声色。
不多时,一名身着洗得发白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老道,步履从容地走入承晖殿。他面容清癯,目光澄澈,对着李恪打了个稽首:“贫道清风子,见过天策上将。”
“道长不必多礼。不知道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李恪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对方。
清风子微微一笑,拂尘轻扫:“贫道云游至此,偶观天象,见紫微星旁隐有阴霾缭绕,恐妨贵人。又闻王爷近日或有些许俗务缠身,故特来叨扰,或可为王爷解惑一二。”
“哦?不知道长有何高见?”李恪语气平淡,心中警惕更甚。这道人言语模糊,却隐隐指向他目前的处境。
“王爷乃天潢贵胄,身负社稷之望,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清风子缓缓道,“些许宵小之辈,如同附骨之疽,虽不致命,却烦扰不堪。贫道这里有一道‘清心符’,或可助王爷驱散身边蝇营狗苟,还内心一片清明。”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黄纸符箓,递了过来。
李恪并未去接,只是看着那符箓,淡淡道:“道长好意,本王心领。只是本王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若真有烦忧,自当以雷霆手段扫之,何须借助符箓?”
清风子也不尴尬,从容收回符箓,笑道:“王爷快人快语,贫道佩服。既然王爷不信此道,那贫道便赠王爷一句话吧——欲辨忠奸,须观其行;欲破迷局,反求诸己。 王爷身边,未必尽是可信之人;眼前之路,也未必尽是绝路。言尽于此,贫道告辞。”
说完,他再次打了个稽首,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李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这道人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所言似有所指,却又云山雾罩。“欲辨忠奸,须观其行”像是在提醒他注意身边人,“欲破迷局,反求诸己”则更像是一种……引导?
他立刻召来王德:“派人跟上刚才那个清风子,查清他的底细和落脚点。另外,将这道人的相貌特征,立刻告知我们安插在魏王府和玄都观的眼线,看看他们是否见过此人。”
“是!”王德领命,匆匆而去。
李恪独自在殿中踱步,反复品味着清风子的话。“反求诸己”?是什么意思?让他从自己身上找破局的关键?还是指……天策府内部?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这道人,会不会是某些人派来,故意混淆视听,甚至挑拨离间的?目的是让他疑神疑鬼,内部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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