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无底深海的石子,不断下坠,被冰冷的黑暗包裹。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刺痛感,如同针尖般,刺破了这永恒的沉寂,将林默从濒死的边缘,勉强拉回了一丝清明。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侵蚀灵魂的剧痛。每一寸血肉,每一段骨骼,都仿佛被碾碎后又粗糙地拼接起来,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魔元彻底枯竭,丹田内的金丹布满裂痕,黯淡无光,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一股更强烈的意念支撑着他,让他强行凝聚起涣散的神识,如同触角般,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周围探去。
触感冰冷、坚硬,是岩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带着金属锈蚀和万年尘埃的古老气息,死寂得令人心慌。这里没有灵气,没有魔气,甚至没有星陨之地那种狂暴的星辰之力,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与空洞。
他们还活着,脱离了虚空乱流,但落在了一个……绝灵之地?
这个认知让林默的心猛地一沉。没有能量补充,他这身重伤根本无法恢复,甚至无法维系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那芸儿呢?!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瞬间驱散了部分虚弱感!他用尽全部意志,将那一丝微弱的神识,转向自己的怀中。
触碰到了一具冰冷、柔软、几乎感觉不到起伏的身体。
芸儿!
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她身上的伤痕虽然不如林默恐怖,但长时间的昏迷和虚空的侵蚀,已经让她的生命力流逝到了危险的边缘。
“芸……儿……”
林默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他想动,想看看妹妹,想确认她还活着,但身体如同被浇筑在岩石中,连抬起眼皮都做不到。
无能为力。
这种眼睁睁看着至亲生命流逝,自己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的绝望,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残忍。它一点点地啃噬着林默残存的意志,几乎要将他逼疯。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我拥有了力量,却依旧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凤莲宗的废墟,赫连娇娇含泪的叮咛,清璇那沉重的嘱托,守碑人晷断断续续的警告……一幕幕画面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翻腾,最终都化为了眼前妹妹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
自责、愧疚、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如同毒火,灼烧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被黑暗和绝望吞噬之际,他怀中那冰冷的身躯,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滴温热、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了他冰冷的脸颊上。
带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清香?
是……血?
林默涣散的神识猛地一凝!
是芸儿的血!她醒了?还是……
他拼命集中神识,“看”向怀中的妹妹。
只见林芸不知何时已然苏醒,她那双原本灵动的大眼睛此刻黯淡无神,充满了痛苦与虚弱,但其中却燃烧着一股让林默心颤的决绝!
她正用自己那纤细的、布满伤痕的手指,费力地、一下下地,划破了自己另一只手腕的血管!那温热的、蕴含着微弱玄阴灵力的鲜血,正一滴滴地,滴入林默干裂的、无法闭合的嘴唇之中!
她在用自己的本命精血,喂养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吊住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不……芸儿……停……下……”林默在心中疯狂地嘶吼,灵魂都在颤抖!
玄阴灵体的本命精血何其珍贵!每一滴都蕴含着庞大的生命本源和灵力!芸儿本就重伤虚弱,如此消耗,无异于饮鸩止渴,会彻底毁了她的根基,甚至可能……让她油尽灯枯!
他想挣扎,想阻止,但身体如同顽石,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带着妹妹体温和生命力的血液,一滴,又一滴,流入他干涸的喉管,融入他近乎停滞的血脉。
那血液入口,并未带来磅礴的力量,反而如同一道清冽又灼热的溪流,带着芸儿那纯净无暇的生机与守护的意志,缓缓滋润着他近乎枯萎的经脉,微弱地刺激着他那濒临死亡的金丹。
这效果微乎其微,根本无法逆转他的伤势。但它所带来的心灵冲击,却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中了林默!
他感受到了妹妹那毫无保留的、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他的决心!
这傻丫头!这傻丫头啊!
泪水,混杂着妹妹温热的鲜血,再次从林默眼角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混合着无尽心痛、感动与滔天愤怒的洪流!
他不能死!他绝不能死在这里!他若死了,芸儿所做的一切牺牲都将白费!他必须活下去,带着芸儿一起活下去!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碾碎一切敌人,强到足以守护所有他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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