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生晶石触及龟裂大地的瞬间,并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反而像一滴水融入了干涸的河床,悄无声息。
然而,一股无形的脉冲,以林玄为圆心,贴着地面向整个归墟城,乃至更深的地底扩散开去。
这脉冲并非灵力,也非神念,而是一种意志,一种共鸣。
铁头看得目瞪口呆,他本能地后退一步,感觉脚下的大地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死寂的岩石,而是一具沉睡巨人的胸膛,正随着那脉冲的频率,开始缓缓起伏。
“这……这是什么?”他喃喃自语,冲锤那狂暴的力量在这股沉静而浩瀚的气息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
“他不是在攻击,也不是在防御。”赤罗的紫焰铠甲上,火焰跳动得愈发剧烈,他死死盯着林玄的背影,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沙哑,“他在……‘点名’。”
几乎在赤罗话音落下的同时,林玄猛地抬手,将那枚融合了双源之力的信物,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
血光乍现,溅射在他苍白而坚毅的脸上。
信物没有穿透血肉,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没入冰雪,直接与他的心脏融为一体。
剧痛让林玄的身体猛烈一颤,但他眼中的光芒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心脏与信物,在那一刻达成了完美的共鸣。
新生晶石骤然爆燃,那道贴地扩散的无声波纹瞬间增强了千百倍,化作一道源于生命最深处、对既定命运的终极咆哮,横扫天地!
“是血诏!”赤罗猛然抬头,紫焰铠甲上的火焰轰然暴涨,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没错!这是第七代破军在临死前,燃尽神魂发出的‘血诏’!他竟然……他竟然复刻了这一招!”
血诏,不是命令,而是邀请。
邀请所有被命运逼入绝境、心怀不甘的灵魂,共赴一场最后的战争。
波纹所至,归墟城地底深处,传来一连串沉闷而连绵的轰鸣。
那是支撑着这座遗弃之城的九根灵枢残柱,它们在血诏的感召下,竟从内部开始逐一炸裂!
轰!轰!轰!
每一根巨柱的崩毁,都并未引发塌陷,反而在漫天烟尘中,升腾起一道顶天立地的战魂虚影。
第一道虚影,是一位手持药锄、身形佝偻的老者,他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满了对丹道被禁的无尽悲愤。
第二道虚影,是一位背着孩童、满脸慈悲的女药师,她眼中流下的不是泪,而是血,那是族人被当作药渣炼化的切肤之痛。
第三道虚影,是一位断了一臂、身躯残破的妖族将领,他仅存的独目中,燃烧着家园被毁、同族被屠的滔天怒火。
第四道,蒙眼的剑修,他的剑意并非锋锐,而是无尽的迷茫与求索,只为斩断那无形的命运枷锁。
第五道,第六道……足足九道战魂虚影,皆是三百年前被抹杀的“真实时代”中,不屈的灵魂。
他们并非林玄用力量召唤出的傀儡,而是被那股“不服命”的意志,从遗忘的深渊中唤醒的同道者!
“不够……还不够!”苏青竹看着这一幕,眼中泪水决堤。
她以重新焕发生机的青竹主干为媒,将自己全部的育灵之气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地脉。
她的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带着一种神圣的决绝,响彻地底:“三百年前,你们死于沉默,死于被遗忘!今日,我苏青竹以‘记得’为祭,以我药神宗最后的生机为引——请诸位先辈,归来!”
她的力量,如春雨润物,瞬间渗透了每一寸土地,滋养着那些刚刚苏醒的虚弱战魂。
刹那间,天穹之上,那无数吟唱的药神宗弟子、踏碎星河的妖域战象、争辩天理的人界百家、斩断锁链的仙门祖师……所有“真实时代”的虚影,仿佛找到了归宿,化作万千流光,如百川归海,直冲向地底升起的那九道战魂!
光芒汇聚,虚影凝实。
它们不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融合成了……一面碑!
一面巨大到足以遮蔽天穹的丰碑,拔地而起,直面那千只黑雾巨眼。
碑身古朴,其上没有记载任何功绩,只有一行用鲜血与不甘镌刻的碑文:
“吾等未死,只是被忘。”
黑雾组成的千眼瞬间被这面巨碑激怒,发出了震动神魂的怒啸。
它们翻滚着,咆哮着,化作一道吞噬天地的黑色洪流,狠狠扑向巨碑,欲将其彻底抹灭。
然而,就在黑雾触及巨碑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巨碑之上,那些被抹去的、早已无人知晓的名字,竟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
“药神宗,三代宗主,李时越。”
“妖域,第七战象军团,统领,踏山。”
“稷下学宫,墨家第三百任钜子,非攻。”
“天剑山,初代祖师,无名。”
每一个名字亮起,都绽放出一道刺眼的金光。
这金光对黑雾而言,仿佛是世间最烈的剧毒,又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天道的脸上!
黑雾洪流在金光面前如遭雷击,发出凄厉的惨叫,寸寸消融,狼狈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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