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微笑尚未敛去,林玄的双眼便豁然睁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神威,没有席卷八荒的气浪,他只是平静地抬起手,指尖在那座矗立于归墟中心的九律之碑上,轻轻一点。
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玄奥道音,以律碑为核心,瞬间扩散至诸天四界。
金光并非粗暴地冲刷,而是如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散入每一个角落。
他并未选择以至高神只的姿态君临天下,那样的“归位”太过刚硬,也太过招摇。
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一种更为温润,也更为磅礴的方式。
三百二十七名曾在不同时空、不同世界留下过“林玄”之名的转世身,此刻成了他最完美的锚点。
他的意志化作亿万缕无形无质的念头,如甘霖洒落万界心湖,精准地附着在每一个锚点之上。
一瞬间,林玄感知到了所有。
在凡尘俗世的阡陌田头,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农正对着一块刻有“林玄”二字的田边石恭敬叩首,祈求着来年的风调雨顺。
那一拜,化作一缕至纯至朴的金色信流,跨越虚空而来。
在北境的万里雪原,一名断臂刀客迎风而立,将烈酒洒在雪中,默念着那个曾指引他刀道的名字。
那份夹杂着酒气的快意与尊崇,凝成一道锐利如刀的银色信芒,破空而至。
在襁褓之中,初生的婴孩因梦魇而啼哭,年轻的父母轻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歌谣里,英雄“林玄”斩妖除魔。
那抚慰与期盼,汇成一股温暖柔和的乳白光晕,悠悠升起。
农夫的敬拜、刀客的默念、父母的低语……万界的生灵,凡心念所及之处,皆有涓涓信流升腾,穿越无尽时空,浩浩荡荡地汇入归墟,滋养着新生的九律。
然而,就在这片信流的汪洋中,林玄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看”到,在一处偏远贫瘠的边陲小镇,一座同样刻着“林玄”二字的石碑,其上的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褪色,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口贪婪地吞噬。
那本该汇入归墟的香火之力,在半途便如青烟般散去,不知所踪。
“有人……在吃香火?”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几乎在同一时间,立于律碑之下的苏青竹也察觉到了异样。
她一头青丝早已与律碑相连,化作了最精密的信引大阵。
在那亿万信流之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阴寒气息。
“断信阵!”她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色。
这绝非寻常宵小所为,而是天道余念的反扑!
它们无法正面抗衡九律,便另辟蹊径,以“虚祭”之法,在三十六处信力薄弱之地,暗中构建起一座座伪神庙。
庙中不立神像,只供奉“无名之神”,诱骗那些蒙昧的百姓焚香祭拜。
而那些本该流向林玄的香火,尽数被这断信阵截断,转化为侵蚀新律根基的剧毒逆流。
“想偷我的信,立你的神?”苏青竹残魂冷哼一声,杀意凛然,“那我就让真火,照进你的假庙!”
话音未落,她玉指一捻,一缕青丝自发梢断裂,落在掌心。
她屈指一弹,这缕青丝竟在空中化作一根燃烧着幽幽青焰的“信烛”,飘然落于律碑之顶。
刹那间,万界所有真诚信奉“林玄”的生灵,无论身在何方,心中都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盏明亮的青灯。
这灯光不灼热,却能照破一切虚妄!
三十六座伪神庙内,那些正虔诚跪拜“无名之神”的信徒猛然惊醒,抬头望去,只见庙宇上空黑气缭绕,哪有半点神圣可言!
轰!轰!轰!
三十六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爆鸣,三十六座伪神庙在信徒惊骇的目光中轰然崩塌,冲天的黑烟如魔龙乱舞,将天穹都染上了一层污浊的灰色。
归墟另一侧,盘坐于律炉前的铁头,猛地睁开了双眼。
炉中原本温润的金芒,此刻竟剧烈地颤动起来,连接着炉心与虚骨的银血引线疯狂跳动,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伪香!”他察觉到了,一股阴毒至极的力量顺着被截断的信流缝隙,逆行而上,企图腐蚀作为九律基石的虚骨。
铁头怒极反笑,满是伤疤的脸上肌肉扭曲:“拿假香烧老子的炉?给脸不要脸,找死!”
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如爪,猛然撕开自己坚实的胸膛,鲜血淋漓间,从中生生抠出了一块闪烁着银光的骨头。
那是他体内最后一块“共鸣骨”,骨上,清晰地刻着“林玄”二字,是当年林玄为他重续断臂时,亲手打入他体内的信物!
“老子的命是大哥给的,老子的骨头,也只为大哥烧!”
他咆哮着,将那块沾满心头热血的共鸣骨,狠狠投入律炉之中!
轰隆——!
共鸣骨入炉,并未熔化,而是轰然炸开!
无穷无尽的金色火焰夹杂着铁头最纯粹的忠诚与煞气,化作一股狂暴无匹的“焚伪火”,竟逆着信道,循着那三十六股黑烟的源头,闪电般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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