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滚烫之意并非源自烈日,而是来自沙丘之下,一股沉寂了太久的锋芒。
北漠鬼市的边缘,昔日林玄一剑炸庙之地,如今只剩下一座坍塌的祭坛。
一群衣衫褴褛的盲童正围着祭坛,用最原始的方式传递着一个他们从未亲眼见过的传说。
他们不知道“林玄”这个名字,只从长辈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形象——“那个敢对神明挥剑的人”。
沙地就是他们的画纸,炭条是他们的笔。
一个又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影被画下,不成模样,却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执拗。
每个孩子面前,都插着一炷从废墟里捡来的断香。
他们点燃断香,不是为了祈求,而是为了模仿。
当第一缕青烟袅袅升起,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空气中,一抹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波纹陡然凝实,化作一道残缺的剑影。
那剑影森然、决绝,带着斩断天地万物的气魄,正是当年林玄借来仙人一剑,斩断自身与伪神命脉丝的惊天一式!
香火越盛,剑影越清晰。
孩子们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寒意,非但不怕,反而兴奋地挥舞着瘦弱的手臂,模仿着那“斩”的姿态。
他们的动作笨拙而可笑,却在一次次的挥动中,与空中那道残缺剑意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赤罗猩红的眼眸中倒映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望着那群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望着他们脸上那份纯粹的向往,喉头一阵干涩,喃喃自语:“他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却已经走在了他的路上。”
这股共鸣仿佛跨越了时空,在世界的另一端掀起了滔天巨浪。
归墟源脉的深处,一座地火熔炉旁,铁头猛地将最后一块山髓抛入炉心。
赤金色的铁水翻涌咆哮,他赤着布满伤疤的上身,双臂肌肉虬结,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枚通体黝黑、没有任何纹路的“无字印”缓缓沉入归墟源脉的核心。
“轰!”
一声闷响并非来自熔炉,而是响彻在四界每一个生灵的心底。
霎时间,无论是被激活的,还是沉寂的,遍布四界的所有火种匣表面,都烙印上了一个与“无字印”一模一样的印记。
一股无形的力量以它们为节点,瞬间织成了一张覆盖整个世界的大网。
南疆,某个村庄外,一名魔帝宫的余孽正狞笑着催动秘法。
他要引爆村民心中最原始的恐惧,让这座村庄在一夜之间化为活尸炼狱。
然而,他咒语刚念到一半,村口那只由林玄亲手留下的火种匣骤然一震。
它不再是散发温暖的光,而是喷涌出浓郁如墨的黑烟,如活物般瞬间缠上了那名施术者。
“不!这是……这是我的心魔!”施术者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黑烟中,他最畏惧的、被他亲手杀死的师父的幻象浮现,正对他露出怨毒的微笑。
顷刻间,他的道心崩溃,灵力逆流,七窍流血,在无尽的幻觉中癫狂自毁,化为一滩烂泥。
熔炉边,铁头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晃了晃,却靠着炉壁,咧开嘴,露出一口染血的白牙,笑了。
“现在……连坏念头都能当柴烧了。”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是疯狂而畅快的光,“这世道……真他娘的有意思。”
与此同时,万竹海深处,盘坐在最高一根翠竹顶端的小豆子,身体猛地一颤。
他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整个世界的信火流动,此刻在他的感知中却清晰如掌纹。
他以指尖蘸着心头血,在身前绘制的“静默回响阵”上飞速勾画,捕捉着每一丝异常的律动。
突然,他的动作停滞了。
在东土一座繁华的凡人城池,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诡异的祷告频率。
那里的百姓,每日都在向天祈祷,言辞无比顺从,姿态无比谦卑,看似是标准的顺应天命。
但那祷告的音律、节奏,汇聚成的信火洪流,竟与他所创的《退香谣》的韵律……完全相反!
《退香谣》,以退为进,消解伪神香火。
而这股逆反的韵律,则是在利用顺从的表象,将“信”本身磨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一把伪装成投降的刀!
小豆子猛然醒悟,额头渗出冷汗:“有人在用‘信’当刀,假装投降!”
这比公然反抗要阴险毒辣一万倍!
它在从根子上扭曲“抗争”的意义!
来不及多想,他狠狠咬破舌尖,将自己全部的意识和心神,连同一股决绝的意志,全部注入了阵法之中。
一道无声的警示,顺着信火流动的脉络,向着所有能感知到它的人推送而去:“别信那些跪着说话的人!”
这道警示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最先触及的,却是一缕逝去的残魂。
东荒。
苏青竹消散后,她留下的第一缕青丝,随风飘荡,最终落在一座刚刚为无名战死者建起的灰碑之上。
就在青丝触碰到碑石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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