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刮过归墟之顶。
环形石台之上,来自七地的代表神情肃穆,衣袂在烈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尊尊沉默的雕像。
他们的目光,连同台下数千名见证者的视线,此刻都汇聚在同一点——石台中央,那个手捧着空印玺的女子,苏青竹。
她是大荒的智者,是《共世约》的起草人,更是无数次弥合纷争的调停者。
由她来按下这象征万界和平的第一印,再合适不过。
苏青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空印玺冰凉的表面,那是一种非金非玉的奇特材质,触手温润,却又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她缓缓举起印玺,对准了那份摊开在石案上的《共世约》羊皮卷。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历史性的一幕。
然而,一息,两息,三息过去。
苏青竹的手臂稳稳悬停,可那印玺的底面,却依旧空空如也,光滑如镜,没有显现出任何预想中的图腾或文字。
失败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台下一片哗然,压抑的议论声瞬间沸腾。
“怎么回事?难道空印玺出了问题?”
“不可能!此乃上古神物,怎会失效?”
苏青竹的脸色微微泛白,她尝试着催动体内灵力,试图与印玺建立某种联系,但灵力如泥牛入海,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她不甘心地再次用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结果依旧。
“让我看看。”一个沉闷如洪钟的声音响起。
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南岭矿主铁头大步上前,他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印玺,仿佛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他翻来覆去地检查,甚至将一滴自己的精血滴在印玺之上。
那滴蕴含着磅礴气血的血液,在印玺表面滚了滚,最终却像无根的水珠一样滑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铁头皱起了他那浓黑的眉毛,最终摇了摇头,将印玺放回石案,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困惑:“它不认手,也不认血……它像是在等一个东西,一个‘谁都不是’的东西。”
谁都不是?
这话如同一个玄奥的谜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
七地代表面面相觑,连苏青竹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契约的本质,不就是由“谁”来签署的吗?
一个“谁都不是”的东西,又要如何立约?
“哼,故弄玄虚!”一声冷哼打破了僵局。
身着赤色战甲,浑身散发着凌厉杀伐之气的西陵战主赤罗踏前一步,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既然它不认活人,那就让它见识见识真正的意志!我西陵有战死的英灵残念万千,取其一缕最强者,注入玺中,以不灭的战意为印,何愁大事不成!”
此言一出,不少人顿时眼露精光。
这确实是个霸道却不失为可行的办法。
以强大的意志强行驾驭神物,正是修行界的常理。
“不可。”
一个清冷的声音悠然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默然不语的白衣林玄,不知何时已走到了石台边缘。
他的目光没有看争论的众人,也没有看那枚神秘的空印玺,而是望向了远处山坡。
在那里,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翠草海,正随着归墟的罡风,如绿色的波浪般起伏。
“意志若需牺牲才能成立,那它所建立的秩序,与牢笼何异?”林玄的声音平静而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答案,其实早就已经在那儿了。”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那片草海。
“你们看那林玄草,它何曾号召过谁?又何曾需要谁的意志去引领?它只是从最贫瘠的土壤里,默默地长出来,一株,一片,然后漫山遍野。”
众人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心中若有所思,却依旧未能勘破其中玄机。
牺牲、意志、号召……这些不正是构成一个势力的基石吗?
为何到了林玄口中,却成了束缚?
就在众人苦思冥想之际,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出。
是阿芽。
这个一直跟在林玄身边,负责照料药庐的少女,此刻双眼发亮,仿佛瞬间领悟了什么。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山坡下的药庐飞奔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只见她冲进那间简陋的木屋,片刻之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她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东西——那是一株被精心压制成标本的植物,早已干枯,失却了所有的水分和生机,但依稀还能辨认出,那正是山坡上随处可见的林玄草。
这是林玄当年离开村子时,赠予她的第一株,也是她药草生涯的开端。
在万众瞩目之下,阿芽跑到石台中央,她先是向苏青竹等人歉意地鞠了一躬,然后颤抖着手,将那株干枯的林玄草,放到了空印玺顶端的凹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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