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村里的说书人,眼里充满了渴望和自卑。
她没有出声打断这脆弱的倾诉,更没有上前回应。
她只是静静地退回屋里,取出一截炭笔,然后回到草环边,在湿润的泥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行字:怕黑的,也能照亮别人。
做完这一切,她便悄然回屋,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二日清晨,当村民们还在熟睡时,那个叫王小虎的少年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阿芽的草环中央。
他看着地上那行字,愣了许久,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草地,结结巴巴地讲出了自己昨夜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高不见顶的台上,对着台下成千上万的人,完整地讲述了一个关于风和种子的故事,没有一次结巴。
当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奇迹发生了。
那整整一圈林玄草,仿佛听懂了他的故事,竟齐刷刷地朝着他的方向深深俯首,如同最虔诚的听众,在向他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与此同时,苏青竹正在巡视宗门禁地——碑林。
这里的每一块石碑旁,都生长着一株更为珍稀的迟应草。
这种草的花心如同一面水镜,能映照出与律则相关的过往或未来片段。
然而今天,所有的迟应草都出现了异常。
花心中映出的影像,不再是单一的、孤立的片段,而是开始疯狂地、无序地拼接起来。
一个画面刚刚闪过,另一个来自完全不同时空和人物的画面就立刻叠加上去。
她看到一名老妇人正在灶前烧火,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浑浊的”
话音未落,画面便倏然切换成一个年轻的修士,在悬崖边对着狂风怒吼:“凭什么!凭什么天道只听强者的声音!”
这些画面一闪即逝,却在所有迟应草的花心中同步闪现、交织、重叠。
苏青竹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她终于明白,那个由林玄草开启的“言说网络”,已经脱离了最初的个体记忆范畴,进入了一个她只在最古老的典籍中见过的、虚无缥缈的层面——集体潜意识!
所有人的心声,所有未曾言说的秘密,正在汇聚成一股洪流。
这股“心声潮汐”一旦失控,整个归墟,乃至整个世界都将被这庞杂的信息冲垮。
她当机立断,并指如刀,在自己白皙的指尖上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的鲜血渗出,散发着精纯的灵力。
她以血为墨,在身前的空中虚虚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圆形。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确认和记录律则,而是为了这自发觉醒的、汹涌澎湃的“心声潮汐”,划定一道无形的、温柔却不容逾越的边界。
不知过了多久,某个无月的夜晚,归墟之内,所有被铸造或未被铸造的心磬,再一次同时自鸣。
那不成调的小曲仿佛从九天之上,又似从九幽之下传来,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
这一次,正在静坐的铁头猛然睁眼,他听出了不同。
在音流之中,夹杂着一丝极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杂音——就像是有人在哼唱时,因为一个有趣的念头而分神,不小心漏了一拍。
他将全部心神沉入颅内的心磬,贴耳细辨。
当他捕捉到那丝杂音的源头时,他那如山般沉稳的身躯,竟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震。
他认出来了!
那是无数年前,传说中的玄门之主林玄,在踏平玄门废墟后,筋疲力尽地坐在一片狼藉中,随手拿起一根草茎咀嚼时,因为想到了什么而从嘴角漏出的,那半声被压抑住的笑气!
那不是完整的大笑,只是即将破口而出前的一丝气息。
铁头怔住了,随即,他释然地、畅快地一笑。
他明白了。
原来最完整的回响,最真切的传承,恰恰是那一句没说完的话,那一个没完成的笑。
就在他释然一笑的瞬间,遥远的西陵山谷深处,传来“铮”的一声轻响。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归墟。
它不像金石交击,更像是一面无形的战旗,被狠狠地插进了大地深处,从此落地生根。
而在一切开始的地方,归墟边缘的那片石缝间,那株写着“你想说什么?”的林玄草,叶片在无人注视的夜色中,缓缓翻转过来。
背面的光芒重新汇聚,浮现出截然不同的崭新文字:我说完了,轮到你了。
夜,彻底静了下来。
这种寂静比任何黑夜都要深沉,仿佛整个天地都因那最后七个字而陷入了凝固。
从归墟的顽石到西陵的群山,都在屏息,等待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第一声回响。
然而,打破这片极致宁静的,却并非言语。
不是期盼中的誓言,不是顿悟后的长啸,更不是来自梦境的低语。
那是一声哭喊。
一声属于女人的、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撕裂了村落上空脆弱的和平。
那声音里没有言语,只有一种足以让听者血液冻结的、最原始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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