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峰后山,一处僻静的演武崖上,云雾在脚下翻腾舒卷,仿佛一片无垠的云海。初升的旭日跃出云层,将万道金光洒满崖顶,也为相对而立的师徒二人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紫阳真人今日神色格外肃穆,不再有平日里的随和,目光深邃如浩瀚星空。他并未持剑,亦未摆开任何架势,只是并指如剑,悬于身前。他没有直接演示任何精妙剑招,而是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道韵,重重敲击在萧无涯的心神之上:
“无涯,你已破境练气六层,灵力兼具阴阳之性,根基初成,心性亦经考验。今日,便传你《紫阳剑诀》进阶之要义。你需谨记,此篇重意不重形,重心不重招,能否领悟,全看你自身造化。”
他顿了顿,让萧无涯消化这番话,继而缓缓道:“《紫阳剑诀》基础篇,练的是至阳灵力的‘形’与‘势’,追求的是至刚至大,以煌煌正气破邪显正,乃是堂堂正正之王道剑法。而进阶篇,修的则是‘意’与‘心’。形易学,意难求。”
“何为剑意?”紫阳真人目光如电,直视萧无涯的双眼,“剑意,并非虚无缥缈之物。它是以自身坚定不移的意志,赋予冰冷灵力以灵魂,使之拥有超越招式框架本身的独特锋芒与生命特性!是我辈剑修精神信念的延伸,是道的体现!”
“而我紫阳一脉的剑意,其核心,便在于二字——**守护**。”
“守护?”萧无涯凝神静听,心中微微一动,这个词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些柔软而坚韧的东西。
“不错,守护。”紫阳真人颔首,语气斩钉截铁,“此守护,非是懦弱退避,亦非狭隘私情。它是以手中之剑,护身后之苍生,卫心中之正道,守天地之清明!这‘守护’二字,看似温和,实则蕴含着世间最为决绝、最为坚韧、亦最为强大的力量!因为它源于爱,源于责任,源于对光明与美好的誓死扞卫!”
他目光灼灼,声音陡然提高,如同利剑出鞘:“你回想!清虚道友为何拼尽最后一丝元气,也要为你逆天改命,护你周全?你母亲为何能以凡人之躯,引动血脉之力,血祭封阵,护住青牛村最后一线生机?林风为何明知不敌,仍毅然为你挡下毒镖?铃星那孩子又为何……”
紫阳真人没有再说下去,但一个个名字,一件件刻骨铭心的往事,如同汹涌的潮水,不受控制地在萧无涯脑海中飞速闪过。清虚师父枯槁却无比坚定的手臂,母亲缝制玉佩时决绝而温柔的泪水,林风塞过护心佩时不容置疑的眼神,铃星倒在血泊中依旧带着笑意的脸庞……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自心底最深处汹涌而起,酸涩、温暖、悲痛、愤怒、感激……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最终尽数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却无比坚定、无比纯粹的力量,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
“是因为……他们心中,都有誓死也要守护的人,或者……信念。”萧无涯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微微发热,但眼神却愈发清澈明亮。
“正是如此!”紫阳真人声音如雷,在崖顶回荡,“**心不清,则剑不正!意不纯,则锋不利!** 若心中只余仇恨杀戮,为复仇而挥剑,煞气便如影随形,趁虚而入,剑终成只知毁灭的魔刃,届时,人与那些魔修何异?但若为‘守护’而战,心念纯粹,意志如钢,则灵力自生浩然之气,剑锋所向,无坚不摧,万邪辟易!此乃以杀止杀,以战止戈之大慈悲、大勇气!”
“现在,”紫阳真人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闭上你的眼睛。忘记所有招式,停止运转灵力。沉下心来,只去问自己一个问题——你,萧无涯,究竟要守护什么?”
萧无涯依言,缓缓闭上了双眼,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脑海中,那些温暖而痛苦的记忆再次涌现,但这一次,不再带来混乱与狂躁。清虚的临终嘱托、母亲的无私期盼、林风的赤诚友情、铃星的壮烈牺牲、小石头的纯真无邪……蜀山的收容之恩、紫阳师尊的谆谆教诲、青云阁主的肝胆相照、乃至那些被赵家和魔修残害的无辜百姓绝望而渴望救赎的眼神……
这一切的人,一切的事,一切的美好与苦难,都清晰地告诉他,他必须变强,必须挥动手中的剑!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这些他所珍视的、不容玷污的希望与光明!为了让悲剧不再重演,为了让善良得到庇护,为了让邪恶付出代价!
一股炽热却温厚、凌厉却坚韧、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种子破土,如同朝阳跃海,自他心湖深处不可遏制地升腾而起,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强大,最终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信念之光!
嗡——!
他身侧的煞影剑,似乎与主人心意相通,感应到了这股纯粹而强大的“守护”剑意,竟自发地发出一声清越悠扬、充满灵性的剑鸣!剑身之上,那原本内敛的黑金色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起来,光芒却不再是以往的阴冷凶戾,而是透出一股煌煌正气与决绝守护意志水乳交融的奇异韵味!剑,仿佛有了生命,有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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