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祭坛方才归于宁静,深渊中的黑雾也已尽数消散,本应一片空明。
然而,下一刻,天地骤然震动。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跨越时空,自九霄之上俯视而来。
那一瞬,顾长渊只觉得灵魂深处被撕裂,仿佛置身刀锋之下。空气凝固,血液冻结,连心跳都被禁锢。
天道,降临。
一片璀璨的光海从虚空裂缝中缓缓流淌而出,光芒无比圣洁,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冷漠。
在光海中央,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既无喜怒,也无悲欢,仿佛一切众生不过是棋盘上的子。
声音悠悠,带着无上威严:
“凡人,尔等擅动祭坛,逆转亡魂轮回。此举,违天。”
?
顾长渊心神一震,握紧剑柄,血迹从指缝中渗出。
“什么天?什么道?若这天道只知奴役亡魂,将芸芸众生当作祭品,那这样的天,毁了又何妨!”
他剑锋骤然扬起,剑意直冲九霄,仿佛要以凡身之躯,撼动天道。
光海微微荡漾,似在嘲讽:“凡躯,妄敢抗天?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随着话音落下,光海骤然坠落,凝成一只巨掌,掌纹宛若大道规则,镇压而下,欲要将顾长渊彻底碾碎。
?
轰!
巨掌与剑光正面碰撞。
刹那间,天地崩裂,深渊摇晃。顾长渊被震得倒飞,胸口的伤口崩裂,鲜血狂喷。
可他依旧咬牙,强撑着站起。双目赤红,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光海。
“我说过,要护她一生!纵使天道,也休想夺走!”
?
就在此时,亡魂祭坛上传来低沉的轰鸣。
沈芷安的气息自其中升起,虽已与祭坛融合,却依旧透出熟悉的执念。
“长渊,不要独自抗天。”
随即,漫天光雨自祭坛溢出,化作万千亡魂虚影,齐齐抬首,目光坚毅。
它们低声吟诵,汇聚成洪流般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顾长渊体内。
顷刻间,他的剑意焚烧得更加炽烈,竟隐隐触及了另一层境界。
那是一种超越生死的剑——以亡魂为引,以情念为锋。
?
天道之影微微一顿,冷声道:
“愚昧!亡魂之力,终属虚妄。再强之剑,皆为尘埃。”
话音未落,光海骤然凝成千万道锁链,宛若天罚,直扑顾长渊。
顾长渊怒吼一声,剑锋横扫,剑光化作长虹,与锁链正面交击。
一瞬间,剑鸣如雷,锁链寸寸崩裂!
他的身影被光辉吞没,却仍一步不退。
血流如注,气息飘摇,但他的眼神却比剑光还要锋锐。
?
“长渊!”
沈芷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痛与颤抖。
“别再硬抗……你会死的!”
顾长渊咬牙怒喝:“安儿!我若退一步,你便再无自由!我若倒下,世间再无人能护你!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抗天的路上!”
这一刻,他浑身剑意爆发到极致,血肉几乎被撕裂殆尽。
可就在他即将力竭之时,一缕幽光悄然从祭坛中流出,化作一只温柔的手,轻轻覆在他背后。
是沈芷安。
她以残存的神识,强行脱离祭坛片刻,只为助他一臂之力。
两人的气息瞬间相融。
剑意与祭坛之力叠加,化作一柄璀璨无比的巨剑,横贯天地!
?
“天道算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
顾长渊与沈芷安的声音同时响起,震彻整个深渊。
巨剑轰然劈下,直斩那片光海!
轰隆——!
光海剧烈颤动,天道之影的面孔第一次出现裂痕。
“这不可能……区区凡人,怎能撼我大道……”
话音未尽,巨剑已贯穿光海,将那虚影生生斩碎!
整个深渊随之震荡,规则断裂,束缚消散。
无数亡魂齐声长啸,带着解脱与欢呼,化作光雨散入虚空。
?
战斗结束,天地重归寂静。
顾长渊踉跄着跪在地上,剑插在身旁,胸口血流不止。
他猛地转头,看向祭坛。
“安儿……你还在吗?”
祭坛微微闪烁,光辉温柔而坚定。
沈芷安的声音自其中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
“我在。长渊,不必担心。我虽化祭,但心未泯。等到命数再开,我必与你并肩而立。”
顾长渊死死握拳,泪水滑落,却笑了。
“好,你等我。哪怕踏碎九霄,我也要将你带回身边。”
?
然而,远方的虚空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更幽深的震动。
一股更庞大、更古老的意志,缓缓苏醒。
那才是真正的天道本体。
刚才所斩碎的,不过是它的一缕投影。
它的声音,如雷霆滚滚,传遍万界:
“逆命者,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便准备,迎接真正的天劫吧。”
话音落下,九天雷霆轰鸣,浩劫的序幕,再次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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