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震荡，光门缓缓合拢，沈芷安的身影已被吞没。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周身天地已然大变。
这不是熟悉的试炼石阶，也不是幻境般的囚笼，而是一片无垠的黑色海洋。
天与地都不复存在，唯有无尽的黑暗浪涛翻涌。那些浪涛没有水声，却在心底溅起一层层冰冷的涟漪，仿佛直接拍击在灵魂深处。
沈芷安悬立于虚空之上，剑光内敛。她明白，这就是魔域第三层试炼的核心。
她神识一探，却发现这里没有时间的流转，没有气息的起伏，只有寂静与凝滞，像是被剥离在某个完全独立的维度。
就在这时，低沉的嗡鸣自黑暗深处传来。
“嗡——”
如同神只心跳般的声音，震得海浪齐齐分开。漆黑的海洋忽然鼓荡，形成一道深渊般的漩涡。漩涡中心，一只庞大的“眼”，正缓缓睁开。
——
那只眼，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深渊之芒。它睁开的瞬间，天地仿佛都暗了一分。
那目光所到之处，万象皆失色。
沈芷安仅仅对视片刻，便觉得灵魂像被剥开，所有秘密、伤痕、恐惧都暴露无遗。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悸动。
“深渊之眼……”
这是魔域最古老的意志凝聚之形。无数执念、欲望与命运之线，在亿万载时光中汇聚，化作这双不容逃避的眼。
它不是生命，却比生命更可怕。
——
“你来了。”
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带情绪，却仿佛是从纪元尽头传来的审判。
“凡逆命而行者，皆需受吾审视。”
沈芷安握紧剑柄，目光坚定：“若我拒绝呢？”
“拒绝？”深渊之眼缓缓转动，黑芒如潮水涌来，“你若拒绝，便将湮灭。凡灵皆有命，执意抗拒，不过自取毁灭。”
——
话音未落，那只眼骤然绽放光芒。
沈芷安只觉脑海一震，灵魂被生生拖拽出体。
眼前瞬间浮现无数画面：
她看见幼时的自己，孤身一人蜷缩在破旧的屋角，眼泪默默滑落；
看见自己在命运重压下挣扎，每一次拼死突围，换来的只是新的劫难；
看见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化作灰尘随风散落；
最后，她甚至看见未来的自己，在无尽战斗中力竭倒下，尸骨埋葬于荒漠，无人记得她曾存在。
这一切，不是虚妄的幻象，而是真实的“未来可能”。
“看到了吗？”深渊之眼的声音低沉回荡，“这是你的命运，你所有挣扎，都只会归于虚无。”
——
沈芷安心口骤然一紧。
这种试炼，比之前的执念之链更恐怖。
执念锁链是过去，而深渊之眼，则是未来。
过去可以斩断，但未来呢？
若命运真注定她孤苦无依、最终殒落，那她的抗争是否只是笑话？
剑锋第一次沉寂，心神摇曳不定。
“难道……我真的逃不过？”
——
就在此刻，她心底另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属于她自己，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不。命运从未被决定。你所看到的，不过是可能，而非结局。”
“未来由我来书写，不由一只眼来裁决！”
她猛然睁开眼。
剑光随之爆发，烈焰般照亮黑暗。
沈芷安怒喝一声：“命运若真欲囚我，我便以剑破之！”
——
剑锋划破虚空，劈向那只庞大的深渊之眼。
黑暗海洋顿时掀起滔天巨浪，无数黑影从浪涛中涌出，化作兽形、鬼形、乃至她自己的幻影，一齐扑来。
那些幻影，带着她的恐惧与绝望。
每斩一剑，她都像是在与过去和未来的自己厮杀。
剑光闪耀，血痕遍布，她几度险些被吞没，但心神却在磨砺中愈发清晰。
——
“凡人，你怎敢抗拒！”
深渊之眼第一次带上怒意，整个黑暗世界都震颤起来。
沈芷安脚踏虚空，浑身气息燃烧，眸中剑意炽烈如火：
“因为我是沈芷安！”
“我的生死，不由你定！”
她的话，如雷霆震彻天地。
剑锋再度挥下。
——
这一剑，凝聚了她所有的执念与抗争。
不为过去，不为未来，只为此刻的选择。
剑光轰然劈在深渊之眼上。
那双庞大的眼，剧烈颤抖，漩涡般的黑芒逐渐崩散。无数命运幻象随之碎裂，像被撕毁的画卷，消失在虚空中。
黑暗浪涛倒卷，天地逐渐恢复寂静。
沈芷安气喘吁吁，剑锋微颤，额头布满冷汗。但她眼神清明无比，心境反倒比以往更加坚定。
——
“你斩断的，只是幻象。”
深渊之眼的声音再次响起，已带着几分低沉的嘶哑。
“真正的命运，还在更深处。若你执意前行，终有一日，将面对那不可逆的终局。”
沈芷安长剑一横，声音冷冽：“那就让未来来证明。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人能替我书写结局。”
黑暗彻底崩散。
眼前重新浮现光门，静静悬立。
沈芷安深吸一口气，跨步而去，身影在光芒中消失。
第三层试炼，暂告一段落。
然而她心底清楚，真正的命运之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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