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藤崖的风裹着崖底的潮气,吹得人脊背发凉。林辰拄着竹杖站在崖边,看着李雪展开那张红藤汁标注的地图,指尖落在“鹰嘴岩”三个字上——那里正是师兄李墨藏《藤药真本》的地方。
“师伯,您看这岩缝里的藤。”李雪指着崖壁上一丛暗绿色的藤条,藤叶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是‘寻踪藤’,我爹说这种藤只长在有旧物的地方,根须会顺着器物的气息蔓延。”
林辰凑近细看,寻踪藤的根须果然往鹰嘴岩的石缝里钻,像无数条小蛇在探索。他从行囊里取出铁骨藤短刀,小心地割开表层的藤蔓,露出块平整的岩石,石上刻着个模糊的“藤”字,与《藤药秘录》封皮的印记如出一辙。
“是这里了。”李雪的声音有些发颤,从药箱里取出把藤柄小凿——这是师兄留下的,凿头缠着层软筋藤,握在手里不硌得慌。她顺着“藤”字的笔画凿下去,石屑簌簌落下,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大小正好能容下一个藤制匣子。
林辰用竹杖探了探洞口,没有机关。他示意李雪退后,自己伸手进去,摸到个冰凉的木匣,匣外缠着三层“锁心藤”,编的是最复杂的“九连环结”——这种结需知结的源头才能解开,外人即便蛮力扯断,也会触发匣内的机关,毁掉里面的东西。
“我来试试。”林辰指尖抚过藤结,想起师傅曾说,九连环结的解法藏在“藤生九节”的规律里,第一节是根,第二节是茎,第三节是叶……他顺着藤结的纹路轻轻一挑,第一环开了,紧接着第二环、第三环……九环尽开时,锁心藤自动松开,像朵绽放的花。
木匣打开的瞬间,一股陈年的藤香扑面而来。里面除了本蓝布封的《藤药真本》,还有几封泛黄的信,最底下压着块残破的藤牌,牌上刻着个“林”字,边缘磨损严重,却能看出与林辰腰间那块“游”字令牌是同一种材质。
“这是……”林辰拿起藤牌,指腹抚过那个“林”字,心脏忽然狂跳——这块藤牌,比他的“游”字令牌更陈旧,牌后刻着一行小字:“丙戌年春,于百草谷后山拾得,无名,暂以‘林’为姓。”
丙戌年——正是林辰被师傅收养的那一年!
李雪也凑过来看,忽然指着其中一封信:“师伯,这是我爹写给您的!”信封上写着“致小师弟林辰亲启”,字迹是师兄李墨的,却从未寄出。
林辰颤抖着拆开信,里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就:
“小师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不在。有些事,师傅不让说,怕伤你,但我觉得你该知道——你并非无父无母,你的生父是北州‘藤甲营’的百夫长林啸,当年因保护七州藤谱原稿,被叛徒所害,你娘抱着你逃到百草谷附近,力竭而亡,是师傅在山后发现了你,给你取了‘辰’字,盼你如星辰般坚韧。
那块‘林’字藤牌,是你生父的兵符碎片,背面的小字是师傅所刻。他怕你记恨身世,一直瞒着,只教你藤艺,盼你安稳度日。我此次被陷害,想来也与当年那伙叛徒有关,他们怕我查出真相,更怕你知道身世后寻仇。
《藤药真本》里夹着藤甲营的旧图,标注着叛徒的藏身之处。小师弟,若你愿,便带着真相活下去,让七州人知道,林啸的儿子,没有辱没父辈的名声;若你不愿,便忘了这一切,守好百草谷,也算不负师傅的苦心。
师兄 李墨 绝笔”
信纸在林辰手中簌簌发抖,他望着崖底的云雾,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碎片突然拼凑起来:师傅总在北州藤甲营来人时避开他;师兄失踪前曾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腰间的“游”字令牌,背面其实刻着半个“啸”字,他一直以为是工匠的误刻……
原来他不是无根的藤,他的根扎在北州的烽火里,扎在父亲守护藤谱的热血里。
“师伯……”李雪扶住他的胳膊,发现他的手冰得像崖壁上的石头。
林辰深吸一口气,将藤牌紧紧攥在手里,牌上的“林”字硌得手心生疼,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我爹……林啸……”他喃喃道,忽然想起在北州军寨时,阿石曾说过藤甲营的传说,说当年有位百夫长,用自己的藤甲护住了被大火包围的藤谱原稿,自己却葬身火海。
“我爹是英雄。”林辰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
李雪从《藤药真本》里抽出那张旧图,图上用红藤汁圈着个地点——东州的“落藤坞”。“我爹说,叛徒就藏在这里,当年陷害他的证据,也藏在坞里的老藤下。”
林辰收起信和藤牌,将《藤药真本》递给李雪:“这书你收好,里面的藤药之术,不能失传。”他望着落藤坞的方向,竹杖在崖壁上重重一叩,“我们去落藤坞。”
“师伯,您想好了?”李雪有些担心,“那里怕是有危险。”
“危险也要去。”林辰的目光像崖顶的苍鹰,锐利而坚定,“我爹护的是七州藤谱,我师兄护的是真相,我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更何况,我得知道自己是谁,根在哪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