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药与剑
“白芷。”陈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女子配药的背影。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对草药的药性和能量配比有着惊人的掌控力，显然浸淫此道已久。一个拥有如此精湛医术的药师，为何会独自躲藏在这荒凉的河床洞穴，还被疫医和圣骸会追捕？
白芷将几种研磨好的药粉倒入一个石碗，又加入几滴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蓝色液体，用一根骨匕缓缓搅拌。药粉与液体接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药香。
“你体内的秩序净化之力非常顽固，常规药物很难根除，反而可能刺激它反扑。”白芷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恢复了冷静，“我用‘幽魂苔’的粉末中和它的活性，再用‘蓝髓液’引导药力渗透。但最关键的是你体内那股混乱的生机……它既是修复的关键，也可能成为新的隐患。我需要用‘定魂花’的花瓣稳定你的精神，避免被混乱意识侵蚀。这个过程会有些痛苦，你必须保持清醒，配合我的引导。”
陈序微微颔首，没有多问。他闭上双眼，内视己身，将“混沌炉心”的运转维持在最低限度，如同蛰伏的凶兽，既配合药力，也警惕着任何异常。
白芷将调好的糊状药膏均匀涂抹在陈序胸口的伤处。药膏触体冰凉，随即传来一阵阵针刺般的酸麻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试图冻结、瓦解残留的秩序之力。陈序眉头微蹙，肌肉本能地绷紧，但很快又强制放松下来，任由药力渗透。
随后，白芷又将一碗墨绿色的、散发着苦涩清香的药汁递到陈序面前：“喝下去。它会帮助你稳定精神，引导药力。”
陈序接过药碗，没有犹豫，一饮而尽。药汁入喉苦涩，但很快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直冲头顶，让他因伤痛和疲惫而有些昏沉的意识为之一清，思绪变得异常清晰敏锐。同时，这股气流也缓缓下沉，融入“混沌炉心”周围的三角能量结构中，带来一种奇异的镇静效果，连脑海中那缕深渊低语都似乎变得微弱了一些。
“现在，放松心神，感受药力的流动，用你的意志引导它们汇聚到伤口和能量冲突最剧烈的地方。”白芷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陈序依言而行，集中精神，引导着体内的药力。在“定魂花”药效的辅助下，他的意志力前所未有的集中，精准地操控着每一丝药力，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剥离、中和着秩序净化之力。同时，“混沌炉心”也在缓慢旋转，小心翼翼地吞噬、转化着被药力中和后的纯净能量，补充自身消耗。
这是一个缓慢而精细的过程。洞穴内只剩下药杵研磨的轻微声响和陈序悠长的呼吸声。
数个时辰后，陈序胸口伤处的粉红色渐渐褪去，转为正常的肤色，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体内那股顽固的秩序净化之力也被清除大半，虽然能量核心依旧虚弱，但已无崩溃之虞。
陈序缓缓睁开眼，长舒一口气，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虽然力量未复，但那种如影随形的虚弱和刺痛感已经消失。
“谢谢。”他看向白芷，语气平静。
白芷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摆摆手：“交易而已。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圣骸会和清道夫的消息。”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陈序没有隐瞒，将集市上听到的情报，以及自己遭遇疫医小队和神国强者的经过，删减了关于钥匙部件的核心秘密后，简要告知了白芷。
听到“圣骸会”派“赎罪骑士”进入裂脊山寻找“古老圣徒遗骸”，以及“清道夫”在锈蚀小镇布置陷阱时，白芷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果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任何线索……”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悲愤和决然。
陈序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但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你需要的情报，我已经说了。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告辞。”陈序站起身，准备离开。他不想在一个身份不明的药师身边久留。
“等等。”白芷叫住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也在被‘他们’追捕？”
陈序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算是默认。
白芷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从药柜最底层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册子，递给陈序：“这个给你。上面记录了一些荒野中稀有草药的分布和特性，还有几种应对常见能量创伤的急救方子。或许对你有用。”
陈序接过册子，入手微沉。他看了一眼白芷，对方眼中没有算计，只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坦然。
“为什么帮我？”他问。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不想被命运摆布的人。”白芷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而且，你很强。虽然现在虚弱，但我能感觉到……你体内沉睡的力量。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当然，如果你觉得是麻烦，现在就可以离开。”
陈序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册子收起。“我欠你一次。”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出洞穴，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河床尽头。
洞穴内，白芷望着陈序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混沌中的生机，秩序下的反叛……或许，你真的能搅动这潭死水……”
她转身，开始迅速收拾行李。这里，也不能久留了。
离开洞穴的陈序，感受着怀中药册的质感，眼神依旧冰冷，但内心深处，某根紧绷的弦，似乎略微松动了一丝。
在这残酷的废土，纯粹的善意如同奢侈品。但这次交易，至少不算亏。
他抬头望向北方昏暗的天空，迈步前行。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而恢复实力，需要资源，需要……狩猎。
他的目光，投向了荒原深处那些强大变异体的领地。
（第一百零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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