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心阁后院,暴雨的余威化作冰冷细密的雨丝,无声地抽打在青石板上,也抽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魂火灼烧后的焦糊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归墟深处金色时砂的冰冷锈蚀气息。青石板碎裂狼藉,古井沉寂如墓,深红陶罐裂痕遍布,彻底黯淡,宣告着【技抵·捌·魂铸·归墟引渡·终章·引魂归窍】**的终结。唯有中央那尊苏雅的石像,心口处一点微弱却执着的玉白光芒,如同寒夜孤灯,是这片惨烈中唯一的暖色与希望。
杜衡半跪在地,双臂死死承托着江屿倒下的残破身躯。入手处冰凉刺骨,触感坚硬而脆薄,仿佛抱着一块随时会碎裂的、布满暗金裂纹的冰。那身时空守护者的服饰早已褴褛不堪,浸染着暗沉的血迹与顽固的金砂。他散乱的白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深陷的眼窝里,瞳孔深处那点被唤醒的星光,在昏迷中依旧微弱地闪烁着,执拗地指向石像的方向。那只虚幻的骨臂上,血色火星并未完全熄灭,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维系着最后一点生机。
“屿哥…撑住啊!”杜衡的声音嘶哑低沉,手臂肌肉贲张,不敢有丝毫松懈。他能感觉到怀中躯体的生命之火,微弱得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光,随时可能被冰冷的现实彻底吹灭。
“快!婆婆!晚秋!”陆离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强压着自身的虚弱,扑到近前。他的星盘感应到江屿身上散发出的时空紊乱与生命力枯竭的恐怖气息,盘面裂纹深处发出细微而焦灼的嗡鸣。
香婆婆佝偻着身体,枯瘦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她浑浊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惜与决绝,从贴身衣襟的最深处,摸索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她珍藏多年、视若性命的最后一点引魂香灰烬——色泽暗淡,却凝聚着她毕生香引的精华。
“魂…魄…定…!”她干瘪的嘴唇翕动,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枯指沾染香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虔诚,狠狠按在江屿布满暗金裂痕的眉心!
**【技抵·壹·香引·定魄凝神·残灰续命】** 发动!
嗡…!
那点黯淡的香灰在接触皮肤的瞬间,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黄光晕!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开,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地渗入江屿眉心的裂痕,试图稳住那如同流沙般不断逸散的魂魄本源,强行吊住那最后一口气息。香婆婆的身体随之剧烈一晃,本就衰败的气息瞬间又萎靡了几分,仿佛那点香灰燃尽的同时,也抽走了她所剩无几的???命力。她死死咬着牙,枯瘦的手臂青筋暴起,全力维持着这最后的香引之力。
林晚秋跪在另一侧,泪水混合着雨水在脸颊滑落。她顾不上擦拭,双手紧紧握住江屿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入手同样冰凉,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微的砂砾在流动、切割。属于厨娘的、源自食物与生命本源的暖意,带着安抚灵魂的力量,不顾一切地从她掌心涌出。
**【技抵·贰·味引·抚魂安魄·心火温养】** 发动!
一股温润的、带着米粥清香和灶火暖意的无形暖流,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江屿的臂骨血脉,缓缓注入他那冰冷破碎的躯壳深处。这暖流微弱,却带着生的渴望,试图去温暖那些被归墟死寂冻僵的角落,去点燃那几乎熄灭的生命心火。林晚秋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发颤,却咬紧牙关,将所有的专注与祈求都灌注其中。
陆离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玉瓶,瓶身触手温润,却难掩其濒临破碎的本质。他小心翼翼地倾斜瓶口,仅剩的几滴液体滚落出来——并非水珠,而是凝聚着点点细碎星辉的露滴,散发着纯净而清冽的星辰气息。
“星髓露…蕴灵凝神…屿哥,咽下去!”陆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手指轻点江屿干裂的下唇,试图将那几滴珍贵的【技抵·柒·星轨·蕴灵凝露】**精华送入。
星髓露滴落,并未立刻被吸收,反而在江屿冰冷的唇齿间微微滚动,点点星辉顽强地闪烁,如同落入冻土的种子,艰难地寻找着破土而出的生机。陆离屏住呼吸,星盘悬浮在他身前,指针疯狂颤动,试图引导那微弱的星力渗入。
另一边,陈默抱着昏迷不醒的老锁头,心急如焚。老锁头双手焦黑开裂,深可见骨,暗金色的骨骼上裂纹密布,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那柄巨大的黄铜钥匙滚落在一旁,光泽黯淡。而那个重新闭合的青铜匣子,就静静躺在离他不远的湿冷地面上,匣盖表面流淌的暗哑铜绿中,一道极其细微、形似游鱼的暗纹若隐若现。
匣盖之上,那张指甲盖大小、非纸非帛的暗金密信,在冰冷的雨丝浸润下,其表面无数细密到极致的天然暗金纹路,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无声地、诡异地缓缓流转着。一股沉重、古老、带着不祥预感的寒意,如同冰冷的蛇,无声无息地缠绕上陈默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看老锁头,看看匣子,又看看远处被众人围护、生死一线的江屿,再看看石像心口那点微弱的玉白光芒,巨大的悲凉与沉重的谜团几乎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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