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在栖心阁的破洞外嘶吼,但那股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归墟死寂,却随着猎杀者的退去而骤然稀薄。
阁内死寂,只有粗重艰难的喘息、烛火舔舐残蜡的噼啪,以及西北角破洞灌入的寒风呜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沉重的潮水,将所有人都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叶书第一个挣扎着爬起,踉跄扑向瘫软在地、气息微弱如游丝的商秋白:“老商!”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恐慌。商秋白左肩至胸口那处伤口,此刻已完全被浓稠如墨的归墟黑气吞噬,血肉模糊中甚至可见森然白骨,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每一次起伏都带走他本就黯淡的生命火光。
林晚秋脸色惨白,强撑着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焦黑的青藤再次顽强钻出,这次不再迎敌,而是如同最忠诚的工蚁,飞快地涌向西北角那个巨大的破洞。藤蔓交织缠绕,试图堵住那不断灌入寒风的豁口,虽然摇摇欲坠,却也在风雪中暂时撑起一片屏障。
沈清漪几乎是跪爬到商秋白身边,素来清冷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和难以掩饰的惊惶。她纤长的手指快如幻影,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带着微弱的白芒,精准刺入商秋白伤口周围几处关键窍穴。
**【技抵·叁佰捌拾伍·银针渡厄·锁魂关】!技起!源于商秋白生命垂危、归墟之力失控爆发(技起),成于沈清漪以银针强行封锁其心脉魂关(技成)!目标——延缓生命流逝,暂时压制归墟黑气扩散(技现)!技行中!**
银针入体,商秋白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伤口处疯狂蔓延的黑气被强行遏制,如同被无形的牢笼束缚,虽依旧翻腾不休,扩散的速度却肉眼可见地缓慢下来。沈清漪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了一瞬,但脸色却更加凝重——这只是饮鸩止渴,那枚被强行剥离的“鸿鳞”似乎带走了某种关键的约束力,这归墟侵蚀比之前更加霸道阴毒,银针上的白芒正被黑气迅速蚕食。
“老板娘!老商他……”叶书猛地抬头,焦急地看向苏雅的方向,声音却在半途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劫后余悸和难以言喻的震撼,聚焦在栖心阁中央。
苏雅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如同凝固的玉雕。她微微垂着头,视线死死锁在掌心那枚冰冷的玉佩上。素白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染在玉佩边缘,与那狰狞的裂痕和破碎的冰纹交织,触目惊心。
她心口处,那朵并蒂金莲的虚影只剩下最核心的一小瓣残片,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摇曳着,莲瓣边缘残留着燃烧的焦痕,光芒黯淡到了极致。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让苏雅的身体难以抑制地轻颤一下,那是灵魂被持续灼烧的剧痛。
而最让阁内众人心头沉甸甸的,是她此刻的状态。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生机与温度,周身散发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枯寂与……迟暮。几缕乌黑的长发,不知何时,竟在她鬓角处悄然染上了刺目的霜白。那并非雪沫沾染,而是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透支燃烧后留下的、触目惊心的岁月刻痕。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从她低垂的眼睫坠落,“嗒”一声,轻轻砸在冰冷的玉佩表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这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栖心阁内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她“看”着玉佩深处。那片代表江屿残魂彻底沉寂的死寂灰白,如同最绝望的墓志铭,烙印在崩坏的法则废墟之上。那点莹白的梅魄光芒,正如同最忠诚也最悲伤的守墓人,散发出温润却带着无尽哀伤的力量,艰难地维系着裂痕边缘的封印,同时,也固执地、一遍遍环绕着那片灰白核心,以及灰白之上,那一抹象征着时间彻底枯竭的、冰冷的银白发痕。
时间……真的不多了。这个认知像冰冷的毒蛇,噬咬着苏雅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最后说了什么?”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死寂。
是那个由鸿雁化身的银瞳少女。她不知何时已无声地站在苏雅面前一步之遥,那双倒映着亘古星河的银瞳,依旧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是专注地凝视着苏雅掌心的玉佩,更确切地说,是凝视着玉佩深处那片死寂的灰白和那抹银白发痕。
苏雅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熔金的眼瞳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枯槁和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她的目光越过银瞳少女,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某个不存在的点上,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要我…守住……”后面两个字,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她自己。
银瞳少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分析理解这个过于“人性化”的指令。她银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回玉佩深处,锁定在那点环绕灰白发痕的莹白梅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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