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死寂笼罩着栖心阁庭院。冰棺表面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疤,在晨曦微光下散发着幽幽寒气。棺内,玉佩的光芒不再疯狂爆闪,而是恢复了一种相对平稳、却依旧带着虚弱颤抖的明灭。那缕连接着心口玉佩与石像下半身的金色丝线,纤细得仿佛随时会断,却倔强地存在着,成为冰封绝境中唯一的生命脐带。
柳七娘抱着昏迷的阿雀,跪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女孩小小的身体冰凉,呼吸微弱,眉心那点翠绿光芒已然黯淡,只剩下皮肤下极其微弱的、与草木同源的脉动。柳七娘用自己的体温紧紧包裹着她,清亮的眼眸中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刻骨的守护意志。她不敢有丝毫放松,全部心神都维系在怀中这唯一的“生机通道”上,感知着冰棺内那缕金色丝线的每一次细微波动。
星象师莫离的状况更加糟糕。他蜷缩在冰棺不远处,蜡黄的脸上泛着不祥的死灰色,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暗红的血块,溅落在身前那幅用鲜血绘就的、更加扭曲混乱的星图上。他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冰棺,盯着棺内玉佩明灭的光芒,再抬头望向结界外那片被冰棺折射得光怪陆离的虚假天穹。
“咳…咳咳…时间…不多了…”莫离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冰棺…只是…强行压制…玉佩内部的…风暴…并未…平息…归墟…正沿着…扭曲的…星路…步步紧逼…”他沾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天空,“看…紫微…虚假的光…闪烁得更…急促了…北斗倒影…扭曲的弧度…在…加大!它在…加速…定位!”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冰棺内部,那枚玉佩的光芒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粘稠的腐朽气息,如同无形的毒蛇,瞬间穿透冰棺的裂痕,弥漫在庭院中!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柳七娘怀中的阿雀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那缕维系的金色丝线也猛地一颤!
“又来了!”柳七娘心头巨震,将阿雀抱得更紧,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暖意从她体内涌出,试图安抚怀中女孩和那缕脆弱的生机连线。
莫离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冰棺隔绝内外,暂时保住了玉佩核心不被彻底摧毁,却也成了归墟定位栖心阁最醒目的“灯塔”!玉佩燃烧“时之砂”模拟的星轨,被冰棺这面扭曲的镜子折射得面目全非,反而为归墟提供了最清晰的入侵路径!
必须破局!必须斩断这虚假的星路指引!必须…让玉佩停止这饮鸩止渴般的模拟!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在莫离濒临崩溃的意识中成型——**逆推演**!
不是被动观察这被冰棺扭曲、被玉佩模拟的虚假星象,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以玉佩此刻真实的、混乱的能量波动为核心,结合冰棺折射的特性,强行回溯推演!推演出玉佩模拟星轨想要欺骗的“真实星象”应该是什么样子!再以这推演出的“真实星象”为参照,强行矫正被扭曲的星路,干扰归墟的定位!甚至…找到玉佩停止模拟也不会立刻导致江屿残魂湮灭的“安全节点”!
这无异于在即将崩塌的悬崖边闭眼狂奔!需要对星象法则有近乎本能的直觉,需要强大到足以撕裂混乱的计算推演能力,更需要…在魂元枯竭、濒临死亡的状态下,强行榨取最后一丝生命力来驱动这一切!
“咳…柳…柳娘子…”莫离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柳七娘,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疯狂,“助我…一臂之力…我需要…最纯粹的…‘定’与‘引’…稳住我的…心神…引动…栖心阁…残存的…地脉…星力共鸣…哪怕…只有一瞬!”
柳七娘瞬间明白了莫离的意图!这是要搏命!她看着莫离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再看看怀中昏迷的阿雀和冰棺内脆弱的平衡,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好!”
她小心翼翼地将阿雀平放在老槐树垂落的最浓郁的一束翠绿光丝下,让地脉的微弱生机滋养着女孩。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白瓷汤罐。罐口内壁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温润的金色痕迹,散发着草木精粹的余韵。
柳七娘闭上双眼,所有的意念沉入这陪伴她半生的器皿之中。她不再想着烹饪,不再想着滋养,而是将全部心神凝聚于一点——**定**!如同熬制最需要火候的羹汤时,那心无旁骛、掌控全局的“定鼎”之心!
**【技抵·肆佰捌拾柒·釜底定心·镇魂】!技起!源于柳七娘以厨道“定鼎”之意稳固心神的意志(技起),成于引动汤罐器灵残韵(技成)!目标——注入莫离体内,短暂镇守其濒临崩溃的心神识海(技现)!技行中!**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沉稳浑厚的暖流,如同熬煮千年的汤底精华,从空荡的汤罐中升腾而起,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金色细流,精准地注入莫离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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