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封裹着十两银票的密信递出时,她交付的不仅是全部积蓄,更是将命运的丝线系于微末之人的一场豪赌——要么绝境逢生,要么万劫不复。
十日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沙漏,每一粒沙子的滑落都敲击在苏婉清的心上。府内,她加紧了对藏书阁的“偶遇”,对膳食的警惕也提到了最高。但仅仅在府内周旋,如同困兽之斗,她必须将触角伸向更广阔的外部世界,而那间母亲名下、几乎被遗忘的偏僻铺面,成了她破局的关键。
这段时间,通过云翠之手售卖的绣品,虽然单价不高,但胜在稳定。她刻意控制着花样和数量,既保持了“略有天赋”的水平,又不断微调,渐渐摸清了外面铺子喜好的一些门道。加上刘婆子那边偶尔带回的林嬷嬷指来的庄上产物和零星售卖所得,她那个小小的木匣,竟也渐渐丰盈起来。
今夜,她将所有的积蓄都倒了出来。原本的碎银加上这段时间攒下的铜钱,她仔细清点,又让云翠悄悄去钱庄兑成了一整张十两面额的银票。还有二两碎银,这是她全部的家当,是她一针一线、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希望。
她看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银票,深吸了一口气。是时候了。
她将云翠单独唤到屋内,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云翠,”她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我主仆一场,这些时日,你的忠心与谨慎,我都看在眼里。”
云翠心中一紧,连忙跪下:“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万死难报!”
苏婉清将她扶起,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她:“我有一件极其重要,也极其危险的事,需要托付于你,和你哥哥。”
云翠感受到小姐话语中的分量,心脏砰砰直跳,但还是坚定地道:“小姐吩咐,奴婢和哥哥定当竭尽全力!”
“好。”苏婉清不再犹豫,将她深思熟虑的计划缓缓道出,“我母亲在城西柳枝巷,有一间陪嫁的铺面,位置偏僻,常年空置。我欲将此铺重新开张,不需做大,只需有个由头,能让我偶尔知晓些府外的消息,或许……将来还能有些别的用处。”
她顿了顿,观察着云翠的反应,见她只是认真听着,并无退缩之意,才继续道:“你哥哥为人机敏,又在杂货铺做过伙计,见识比寻常仆役要多。我想将这铺子,交给他来打理。”
云翠惊得瞪大了眼睛。将铺子交给哥哥打理?这……这简直是天大的信任!
“小姐……这……我哥哥他……”
“我相信他的能力,更相信你的眼光。”苏婉清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这里,是十两银子。”她将那张银票推到云翠面前。
看到那张银票,云翠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十两!这对她们家来说,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这十两银子,五两用作修缮铺面、购置基本货架的本钱。剩下五两,作为你哥哥前期奔走、维系生意的开销。铺子不必急于盈利,首要的是站稳脚跟,摸清左邻右舍、市井流言。”苏婉清仔细交代,“尤其是……关于世子府的任何风吹草动,无论大小,都需留心记下,通过你,悄悄报与我知。”
她不能直接说自己在防备世子妃,只能以“关心姐姐”或“好奇贵人事”为借口。
“铺子经营所得,除去必要开销,利润你哥哥占三成,七成归入公中,由你哥哥代为保管,非我亲笔手书,不得动用。”这是她思虑再三定下的分成,既要让云翠哥哥有足够的动力,又要保证资金掌握在自己手中。
接着,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封密信。信上没有署名,内容是用左手写的,字迹歪斜稚嫩,与她平日右手写字和绣品上的灵秀截然不同,即使被发现,也难以追查。
信中只简单交代了几件事:
一、确认铺面现状,着手简单修缮,招牌暂挂“杂货”二字,低调行事。
二、留意京城动向,特别是达官贵人府邸的流言,尤其是世子府相关。
三、若有急事,可通过云翠传递消息,日常情况每月初一由云翠哥哥口述,云翠转达。
四、所有银钱往来,需有简单账目,由云翠哥哥记录。
“这封信,和你哥哥的酬劳,一并交给他。”苏婉清将信和十两银票(她特意留下一些碎银方便使用)包在一起,递给云翠,“告诉他,此事天知地知,你知他知我知。若走漏半点风声,不仅你们兄妹前程尽毁,便是我也……凶多吉少。”
她最后的话语,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让云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瞬间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不仅仅是赚钱,更是在进行一项隐秘而危险的计划。
她“噗通”一声再次跪下,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小姐放心!奴婢和哥哥,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负小姐所托!若有半分差池,奴婢提头来见!”
“我不要你的头,”苏婉清俯身,亲自将她扶起,看着她含泪却坚定的眼睛,轻声道,“我只要你们,好好的,替我办好这件事。这不仅是帮我,或许……也是帮你们自己,挣一个不一样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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