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镇国将军府的拜帖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递入世子府书房,当世子的眸中凝起冰冷的风暴,苏婉清知道,她投石问路激起的涟漪,已化作惊涛,即将狠狠拍向那自以为稳坐钓鱼台的执竿人。
孙妈妈那日如实禀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苏玉华心中炸开了花。
“爷……爷又去了锦瑟院?还是独自一人?待了将近半个时辰?!”苏玉华捏着茶盏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保养得宜的面容微微扭曲,那双总是带着温婉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难以置信的怒火和一丝被背叛的尖锐痛楚。
她原以为将苏婉清挪到锦瑟院,已是拔除了眼中钉,只待风头过去,再慢慢炮制。却万万没想到,世子爷竟会频频踏足那个地方!那个贱人!她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难道爷真的对她……
不!不可能!
苏玉华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吓得侍立的丫鬟们噤若寒蝉。她胸口剧烈起伏,强烈的嫉妒和恐慌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绝不允许!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她的地位,尤其是那个卑贱的庶妹!
“好,好得很!”她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既然你苏婉清不安分,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狠!”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禁足令如同枷锁,让她无法亲自掌控局面,眼睁睁看着那贱人在锦瑟院“勾引”世子爷。她必须立刻解除禁足,重新执掌后宅大权!
“孙妈妈!”她厉声唤道。
孙妈妈应声而入,看到满地狼藉和世子妃铁青的脸色,心中了然,垂首恭立。
“你立刻派人,不,你亲自去一趟将军府!”苏玉华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告诉我父母和兄长,就说我在王府备受欺凌,世子爷被那起子小人蒙蔽,竟因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禁足!让他们想办法,必须让世子爷立刻解除禁令!”
她要用娘家的势力,向世子施压!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岂能受此屈辱?她相信,父兄绝不会坐视不管!
孙妈妈领命,匆匆而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镇国将军府。大夫人王氏闻讯,又惊又怒。她宝贝女儿在王府竟受了如此委屈?!那个庶出的贱丫头,果然是个祸害!还有世子爷,也太不给将军府脸面了!
她立刻寻了丈夫和儿子商议。苏玉华的父兄,镇国将军苏擎苍虽觉女儿行事或有不当,但世子如此处罚,确实折了将军府的颜面。加之王氏和儿子在一旁煽风点火,苏擎苍最终默许了长子,以将军府的名义,正式向世子府递了帖子,言辞虽不失恭敬,但意思明确——请世子爷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解除对世子妃的禁足。
这帖子,如同一声惊雷,在世子府前院炸响。
夜无殇看着那封措辞看似谦恭、实则隐含胁迫的拜帖,俊美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凤眸中,却凝聚起了冰冷的风暴。
他厌烦后宅这些无休止的争斗,更厌恶被人胁迫!尤其是被臣子的家族,以这种形式干涉他的家事!
苏玉华……她果然还是这般,一遇到不如意,便想着动用娘家的势力来压他。她当真以为,有了将军府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连基本的规矩和体面都不顾了吗?
“世子妃失德,小惩大诫。”他薄唇微启,吐出八个冰冷的字,是对身旁幕僚的交代,也是对此事的态度。
他并未立刻召见将军府的人,而是将帖子搁置了两日。
这两日,世子府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前院书房灯火常明,无人知晓世子爷与幕僚们商议了什么。后院,栖梧苑内,苏玉华焦灼地等待着,既期盼着父兄施压成功,又隐隐担忧会彻底惹怒世子爷。锦瑟院中,苏婉清则一如既往的“安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唯有在无人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冷然的算计。
她知道,将军府的施压,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加速苏玉华的失势;用得不好,也可能让世子爷逆反,反而坏事。她在赌,赌世子爷的骄傲和对规矩的看重,远胜于对将军府势力的忌惮。
两日后,夜无殇终于给了回应。他并未亲自接见将军府的人,只让身边得力的长史官去传了话。
话不多,却字字千钧:
“世子爷有言:世子妃苏氏,身为世子正妃,统领后宅,本当克己复礼,为众人表率。然其行事不谨,有失宽厚,致使府内流言纷起,姐妹失和,此乃失德。禁足之罚,非为苛责,实乃小惩大诫,望其静思己过。将军府美意,世子爷心领,然王府内务,自有规制,不劳外臣过问。”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苏玉华的过错(失德),强调了惩罚的正当性(小惩大诫),又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将军府的干涉(王府内务,不劳外臣过问),维护了王府和世子的绝对权威。
那长史官顿了顿,在将军府来人难看的神色中,又补充了最后一句,也是夜无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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