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执事那张胖脸上,第一次没了平日的倦怠和不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混杂着烦躁与凝重的神情。
他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扫过站在下方的潘小贤和马猴子等人,像是扫过一群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猪。
“长话短说。”周执事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前线顶不住了,人手不够。上面下了命令,咱们杂役院,也得为宗门‘尽忠’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尽忠”这两个字里的讽刺意味。
“从今天起,杂役院所有青壮,统一编入‘战地清扫营’。
说白了,就是跟在主力后面,打扫战场,回收一切能用的东西。尸体、法器、灵石……只要是没烂干净的,都得给老子捡回来。”
屋子里一片死寂。
马猴子等几个老油条管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比谁都清楚,打扫战场,听着像是后勤的活,可战场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溃败的敌军,垂死的妖兽,甚至自己人为了抢夺战利品而下的黑手……这活计的死亡率,可一点不比前线低。
潘小贤站在人群的最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他的垃圾工厂,他的流水线,他的产业化大梦,还没做热乎,就要被战争的绞肉机碾得粉碎。
他不是英雄,他只是个想安安稳稳捡垃圾、闷声发大财的穿越者。可现实却逼着他,不得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周执事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肥硕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当然,这活也不是白干的。
上面说了,清扫营上缴的所有物资,除了宗门指定的战略物品,其余战利品,各营可以自行留下一成。谁捡的多,谁拿的就多。”
一成?
这个数字,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声。
一场大战下来,战场上遗留的物资何其庞大?哪怕只是一成,也足以让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杂役,一夜暴富。
潘小贤的心,也跟着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危险,意味着机遇。
富贵险中求。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这句话,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求个屁的富贵,命都没了,要富贵何用?
“各院的人手,由你们自己统领。至于去哪个战场……嘿嘿。”
周执事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满是恶意,“这就要看你们各院的‘本事’了。谁的本事大,谁就能分到油水最足的战场。”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马猴子。
马猴子心领神会,立刻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他平日里孝敬周执事的那些灵石和好酒,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他的视线,阴恻恻地转向了潘小贤,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当潘小贤将这个消息带回西院时,整个院子都炸了锅。
前一刻还在为多捡到一块带符文的铁片而欢呼的杂役们,这一刻,全都面如死灰。
“管事,这……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我不去!我宁可在这掏一辈子大粪,我也不去战场!”
“潘管事,您有门路,您跟上面说说,咱们西院不去行不行?”
哭喊声,哀求声,混成一片。那一张张原本因为有了盼头而焕发光彩的脸,此刻又重新被绝望和麻木所笼罩。
潘小贤站在院子中央,沉默地看着他们。
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抚和空洞的许诺都是苍白的。
灵石的刺激,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也变得不值一提。
他必须给他们,也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都给老子闭嘴!”
他猛地发出一声爆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戾。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潘管事,露出如此凶狠的一面。
“送死?没错,就是送死!”潘小贤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从每一个人脸上刮过,
“上了战场,你们随时都可能被一道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法术轰成渣,
被一只发了疯的妖兽踩成肉泥!你们的尸体,会跟那些垃圾一样,被扔在坑里,烂掉,发臭!”
他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锥子,扎进每个人的心里,让他们浑身发冷。
“但是!”潘小贤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你们想没想过,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修仙界!
你们以为躲在杂役院,就能安安稳稳活到老死?做梦!
没有实力,你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今天圣教不来剁你们,明天也会有别的刀子落下来!”
“现在,宗门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拿起刀,去从死人手里抢东西、抢灵石、抢我们活下去的本钱的机会!
你们告诉我,这个机会,我们是抓,还是不抓?!”
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些被他说得有些发懵的杂役,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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