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揉碎的棉絮,裹着东宫马厩的橡木栏,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寂静里撞出细碎的回音。云曦身着月白劲装,玄色腰带束着腰线,腰间悬着柄嵌玉长刀 —— 玉饰是楚晴亲手为他选的,暖白的玉上刻着细小的紫薇纹,此刻在雾里泛着淡光。他站在宫门口,望着身后列队的两百名东宫亲卫,玄色铠甲的肩甲上绣着银线紫薇花,甲片在晨雾里泛着冷润的光,龙辉就站在亲卫前排,手按腰间佩剑,身姿挺拔得像棵松。
“殿下,都备妥了。” 龙辉翻身下马,靴底踏过青石板时带起一点晨露,他双手捧着一卷牛皮地图,指尖在 “海河镇” 的红点上轻轻顿了顿,“从京畿走官道,经淮河渡口转渡船,三日后便能到罗文边境,罗文使臣已在渡口候着了。”
云曦接过地图,指腹抚过泛黄的纸页,眉头微微蹙起。昨日那道 “急诏” 还压在袖中,明黄的绢纸边缘被指尖摩挲得发毛 —— 商线洽谈虽关民生,却绝非非太子亲赴不可。户部李尚书掌了三十年漕运,礼部王侍郎曾三赴罗文谈判,派谁去都比他这个储君合适。可诏书上的字迹写得恳切:“曦儿亲往,方显大云诚意,亦慰云影思亲之心”,末了还缀着一句 “父皇病重,盼你早定商线,回京侍疾”,那笔锋里的 “急切”,倒像是故意催着他离京。
“龙辉,” 云曦的声音压得低,目光扫过亲卫们的脸,每个人都绷着神情,“我们虽前往南境,京中动向却也要时时洞悉。你挑十名最得力的暗卫,在京中潜伏,父皇的病情、东宫的情况,有任何异动,立刻用密信报来。”
“属下明白!” 龙辉躬身应道,指尖在腰间的密信袋上碰了碰 —— 那里面装着东宫暗卫的联络符。
晨钟撞破雾霭时,队伍启程。驿马的蹄声在长街上铺开,宫墙上的紫薇花旗被风卷着,像一片淡紫的云。云曦勒住马缰,回头望向城门的方向,在雾里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楚晴还在里面,不知道何时再吃到她亲手做的点心。他攥紧缰绳,心里默默念:晴儿,等我回来,一定替本宫照顾好父皇,守好东宫。
南行的路比预想中难走。出了京畿,官道就被雨水泡得泥泞,马蹄陷进去,再拔出来时沾着半尺厚的泥。第三日午后,队伍抵达淮河渡口,雨还在下,斜斜织着,把渡船的木桨染成深褐色。云曦坐在船舱里,指尖划过 “江南商户名册” 上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注着去年水灾的损失,民生民生,民若无生,乃是君王无德。云曦多希望昭弟能理解他,他们兄弟二人何时变得如此生分了呢,他也不知道。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周彦清在宫门口拦住他的模样。老丞相的白须沾着晨露,手里的朝笏握得发紧,只说了一句:“殿下此去,万事小心。京中的风雨,恐比南境的雨更烈。” 当时他只当是老臣的叮嘱,此刻想来,那话里藏着的忧虑,像块石头,沉在他心里。
“殿下,前面就是罗文边境了!” 龙辉掀开舱帘,雨水打湿了他的铠甲,水珠顺着甲片往下滴,“罗文使臣说,楚瑜陛下也亲自来了,在海河镇的驿馆等着,还说…… 还说云影皇后也随驾前来。”
云曦猛地抬头,眼里露出欢喜神色,他原以为只是使臣洽谈,没想到楚瑜会带云影亲自来到边境。他想起妹妹嫁去罗文时的模样,昭弟回京曾说那楚瑜心机深沉,难以相处,对云影也不是很好,心里 有些忐忑不安,他也是极惦记妹妹的。“有劳使臣带路。”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襟,随使臣而去。雨丝打在脸上,凉得像冰,唯一心底温暖的就是云影,不管是兄妹叙旧,还是商讨国事他都期待与云影相见。
三天前罗文都城的逐浪殿里,烛火燃得旺,映得殿内的珍珠帘幕泛着冷光。楚瑜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使臣从大云传回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 云曦果然来了,看来商线的计划已经有一半的把握。
“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内侍的通报声传来,楚瑜收起刚刚的得意之色,换上温和的神情,这一年只要他见云影,都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亲和模样,哪怕她的皇后整日想着他的弟弟。云影身着淡紫宫装,缓步走进殿内,裙摆扫过地面,带着淡淡的药香 —— 那是楚境每日喝的汤药味,她身上总沾着些,她从不遮掩。
“陛下召本宫来,不知有何事?” 云影躬身行礼,目光落在殿角的香炉上,不去与楚瑜对视。自嫁入罗文,她便对楚瑜冷漠到了极点,楚境的毒一日不解,她就不可能原谅这个凶手。
楚瑜走下龙椅,走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刻意的温柔:“影妹,大云太子云曦已前往海河镇,此番前来,是为商谈两国商线。你当年你嫁来罗文,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朕知道你们兄妹在大云时便是感情极好的,如今商线开通,我们既谈国事,也可叙叙家事,何况商线开通两国受益,若你在场见证,也算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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