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口万民欢呼的声浪,如滚烫的烙铁灼烧着赵高的神经。
他隐在中车府衙署的阴影里,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九皇子千岁”的呼喊,那张惯常堆满谦卑笑意的脸,此刻阴沉得骇人。宽大袖袍下,手指死死抠进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土豆、新盐……一桩桩一件件,不仅让那六岁小儿声望暴涨,更可怕的是,这些东西实实在在增强着大秦国力!
国力越强,陛下统治越稳,他赵高及背后那见不得光的存在,想要攫取和污染这片土地气运就愈发困难!
“嬴昭……”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阴冷,“好一个天授神书……好一个神农弟子……”
他绝不信什么神农托梦的鬼话!其中必有蹊跷!那小儿落水前后判若两人,定是那次落水有了奇遇,或是……被什么东西附体?
无论哪种,这娃,都留不得了!
必须尽快弄清他的秘密,然后……毁掉他!
是夜,月黑风高。
咸阳宫庞大的宫殿群沉入夜色,唯有巡逻卫士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的梆子声断续传来。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明哨暗岗,轻盈穿梭于宫阙之间。其身形步法远超寻常侍卫,甚至比以敏捷着称的影密卫更诡秘几分。
正是赵高。
他一身夜行衣,气息收敛到极致,如一缕青烟,精准摸向嬴昭居住的偏殿。他对宫中布局了如指掌,甚至清楚每班侍卫交接的空隙。
很快,那座不起眼的偏殿出现在眼前。殿内漆黑,主人显然早已安睡。
赵高如壁虎贴在殿外廊柱阴影里,侧耳细听,确认殿内只有一道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属于一个孩童。
他眼中寒光一闪,指尖微动,一枚薄如柳叶的刀片滑入指间,小心插入殿门缝隙,无声拨开门闩。
殿门推开一道窄缝,未发丝毫声响。赵高身形一闪滑入殿内,反手掩门。
殿内弥漫淡淡奶香及一丝极细微的清新气息(先天道体自然散发)。
借窗棂透入的微弱月光,赵高锐利的眼睛迅速扫视殿内。
陈设简单,一如普通皇子居所。
他的目光最终落向内侧床榻。锦被微微隆起,那颗熟悉的小脑袋露在外面,呼吸均匀,似睡得正沉。
赵高屏息,如幽灵靠近床榻,居高临下审视熟睡中的嬴昭。
睡颜恬静,睫毛纤长,嘴唇微嘟,看起来与任何六岁孩童无异,甚至格外无害可爱。
但赵高心中未有半分松懈,反愈发警惕。他缓缓伸手,指尖萦绕一丝极微弱、难以察觉的黑色气息,悄无声息探向嬴昭眉心——他想用秘法探查这孩童魂魄,看是否真有异物附体!
然而,就在他萦绕黑气的指尖即将触到嬴昭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嬴昭怀里那块自落水日便贴身佩戴、刻有“夏”字(夏无且所赠)的安神玉牌,骤然爆出一阵柔和却坚定的乳白光晕!
嗡!
白光如小小护罩,瞬间弹开赵高试探的指尖!那丝黑气触到白光,竟如冰雪遇烈阳,发出轻微“嗤”响,瞬间消散!
“什么?!”
赵高脸色剧变,猛退一步,眼中惊疑不定!
护身法器?!且似是……蕴含极纯正祥和力量的法器?夏无且那老东西给的?不对!这力量层次远超夏无且能力!
就在他被玉牌力量惊退的瞬间,本应熟睡的嬴昭忽然含糊呓语一声,翻个身,小手下意识握紧胸口玉牌。
赵高心脏猛缩,瞬间隐入床榻旁更深阴影中,气息彻底敛去,如磐石。
好在嬴昭只是翻身,并未醒,呼吸很快又均匀。
赵高在阴影中等待片刻,确认无事,才再次缓缓现身。他不敢再贸然探查嬴昭身体,转而开始极仔细搜索殿内每个角落。
动作轻巧专业,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偏殿角落那几袋未完全分发出去的“雪盐”吸引。他沾一点放入口中,那极致纯净的咸味让他眼角再次抽搐。
还有那日田间见过的、造型奇特的农具(曲辕犁设计图稿被嬴昭随意放于书案)。
以及……他在一个不起眼的抽屉深处,摸到一块触手冰凉、质地特殊的墨玉令牌。
赵高将令牌拿到窗前微光下,当他看清令牌上那个古奥诡异、仿佛蕴含无尽怨毒与吞噬之意的“魂”字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这令牌……这材质……这气息!
这分明是……是“魂族”内部,只有高等魂使才配拥有的身份联络令牌!
怎会在此?!
在一个六岁大秦皇子的寝殿里?!
无数念头如闪电在赵高脑中炸开!
是这小儿杀了魂使夺来的?不可能!魂使最弱也是先天高手,岂是孩童能杀?
是魂使不慎遗失被他捡到?更不可能!此令牌关乎重大,魂使绝不可能如此大意!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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