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二零二三年三月在渝中区七星岗金厦苑租了间公寓。选择这里原因很简单——离公司近,租金便宜,而且从阳台能望见菩提金刚塔的金顶,中介说那塔是镇邪的,住着安心。
搬进来头一周,确实安心。除了楼道灯偶尔接触不良,半夜水管自己响几下,没什么不妥。我甚至喜欢上了下楼走五分钟,去那家老字号的“永和豆浆”吃夜宵。
变故发生在第四个晚上。
那天我加班到凌晨一点,回来时发现钥匙怎么都插不进锁眼。借着手机光一看,锁孔里堵着一小团湿漉漉、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浸了水的头发,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不是鱼腥,更像是铁锈混合着什么东西腐败的味道。我心里骂了句晦气,用钥匙费劲地抠了半天才弄干净。
进屋后,那种若有若无的腥气好像跟了进来。我没太在意,只当是心理作用,匆匆洗了个澡就躺下了。
睡到迷迷糊糊,我被一阵声音吵醒。
不是水管响,是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很轻,很有规律,不疾不徐,一下一下,敲在厚重的防盗门上,闷闷的。
谁啊?大半夜的。”我含糊地问了一句,摸过手机一看,凌晨三点整。
敲门声停了。
我松了口气,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刚合上眼,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咚……咚……咚……”
还是那样,不轻不重,带着令人心烦意乱的固执。
我有点恼火,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声控灯没亮,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谁?!”我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敲门声再次戛然而止。门外死寂,连楼道的回声都没有。那种寂静,粘稠得让人窒息。
我后背有点发凉,下意识地把门链挂上,回到卧室。这一次,我留了个心眼,没完全关门,虚掩着一条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再没声音。就在我以为那东西走了,神经刚刚放松下来时——
“嗒……嗒……嗒……”
不是敲门,是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
那声音极其尖锐,缓慢地、一下下地刮着,像是用一根铁钉在划木板,又像是……某种坚硬角质在摩擦。它不只是在刮门,更像是在刮我的耳膜,刮我的心脏。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我猛地冲过去,一把拉开门,对着外面怒吼:“他妈的有完没完?!”
走廊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惨白的光线下,楼道空无一人。只有我家暗红色的防盗门上,留着几道清晰的、湿漉漉的划痕,像是刚被什么沾水的东西划过,那熟悉的腥气,在这里变得格外浓重。
我砰地关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那一晚,我没再关灯。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找到小区保安,一个姓王的老重庆。听我结结巴巴说完,老王点了根烟,眯着眼看着窗外那座菩提金刚塔。
“娃儿,你晓不晓得七星岗以前是啥子地方?”
我摇头。
“乱葬岗哦。”他吐个烟圈,“老话说,‘七星岗,闹鬼,重庆城,抖一抖’。明清时候这里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后来修路、建房子,不晓得平了多少坟头。那尊金刚塔,就是当年镇这些东西的。”
他指了指我住的单元楼:“你这栋楼的位置,以前据说是坟岗最深的地方。以前有个租客,也住你那层,总说半夜有人敲他门,从猫眼看出去,又啥子都没得。后来有一次,他喝醉了,又听到敲门,他鬼火冒,直接把门打开啰……”
“然后呢?”我喉咙发干。
“然后?然后他就搬起走了嘛,疯疯癫癫的,见人就说外面站着一排‘人’,挤挤攘攘的,个个脸煞白,没得脚,飘在空中,最前头那个,正伸出手准备敲……”老王把烟屁股摁灭,“你晚上听到动静,莫开门,也莫从猫眼往外看。有些东西,你看到它,它也就……看到你了。”
老王的话像一块冰,塞进了我的脊椎里。那天我破天荒早早回家,太阳还没落山。我在门上贴了张从网上找来的符纸,又把一把剪刀挂在门后——也是网上查的“土法子”。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这些“措施”起了效,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我甚至开始怀疑,那晚的经历是不是工作太累产生的幻觉。
直到周五晚上。
我坐在马桶上刷手机,卫生间狭小密闭,只有排风扇低沉的嗡嗡声。无意间,我低下头,视线从马桶后方与地面的缝隙穿出去,看向门外——
本该是空无一物的浴室地砖上,此刻,正有一双赤裸的、毫无血色的脚,脚趾朝里,静静地站在门外!
那双脚白得像泡胀的尸体,皮肤透着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水珠正顺着扭曲的脚趾滴滴答答往下落,在地砖上晕开一小滩深色的水渍。
我脑子“嗡”的一声,全身血液都冻住了。手机“啪嗒”掉在地上。我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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