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按住程高的肩,指节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去院东那棵老槐树下,捡三颗石子往东南方扔。
引守卫?程高瞬间会意,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猫腰往黑影里钻。
他经过断墙时,靴底碾过片碎瓦,脆响惊得涪翁喉间一紧——但下一刻,东南方传来一声,是程高的石子砸中了废弃的铜盆。
有动静!墙后传来粗哑的吆喝,两道火把光刺破黑暗,朝东南方奔去。
涪翁的拇指在赤阳针尾轻轻一弹,银针嗡鸣如蜂。
他仰头望了眼铁链——两丈高的石梁上,铁链穿过青铜滑轮,锁头泛着幽蓝的光,那是淬了毒的玄铁锁。
滑轮轴在石梁中段。涪翁眯起眼,赤阳针在指尖转出半道红芒,断轴,比断链省事。他屈指一弹,银针破空而出,在月光下划出金线,精准钉入滑轮轴眼。的一声清响,滑轮突然卡住,铁链失去支撑,地砸在地上。
门开了!程高从槐树下窜回来,目光扫过坍塌的石门——原本封死的密室入口,此刻裂出道半人宽的缝隙,霉味混着纸页陈香涌出来。
涪翁正要抬步,缝隙里突然走出道身影,月白道袍沾着蛛网,腰间玉牌刻着太乙教的火焰纹。
李柱国。那人开口,声音像锈了三十年的铜钟,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涪翁的脚步顿住。
月光照亮对方眉骨——那道箭疤从左眉斜贯至下颌,正是当年天禄阁的副官刘承业。
他原是太医院典药局的令史,因善抄经卷被调去协助校书,如今道袍下的肌肉紧绷如弦,显然练过太乙教的邪功。
刘副官。涪翁的语气冷得像冰窖,你守着这堆灰烬,是在等谁?
王莽?
还是新帝刘玄?
刘承业的手指扣住腰间玉牌,指节发白:当年你抗旨不医王莽之母,又私藏《汤液经》残卷,本就是叛臣!
如今更勾结草寇,潜入天禄阁——
住口!涪翁突然冷笑,你倒忘了,元延二年春,南阳疫症,太医院开错了麻沸散配比,死了三百多百姓。
是谁压下验尸报告?
是你刘承业!他向前半步,袖中赤阳针微微发烫,你也忘了,地皇三年冬,王莽要烧《黄帝经》主卷祭天,是谁举着火把第一个往书库跑?
还是你刘承业!
刘承业的脸瞬间煞白。
程高注意到他的右手悄悄摸向道袍内袋——那里鼓着硬物,像是淬毒的短刃。
涪翁的目光扫过那处,突然笑出声:怎么,当年抄经的手,现在要学江湖人动刀子了?
住口!刘承业暴喝,道袍无风自动。
他掌心翻出根乌木针,针尾缠着血线——太乙教的血魂针,专破医家内息。你以为靠几手针法就能翻天?
今日我便替太乙教清理门户!
乌木针带着腥风刺来。
涪翁不闪不避,左手食中二指并起,在虚空划出半道圆弧。
赤阳针突然从袖中窜出,悬停在他指尖,针身泛起金芒,像被一团看不见的气包裹。
黄钟针。涪翁低喝。
赤阳针骤然震动,发出钟磬般的清响。
程高只觉耳中嗡鸣,眼前的刘承业突然虚化了——不是幻觉,是涪翁的针引动了天地气血,连光线都被震得扭曲。
刘承业的乌木针刚碰到那团金芒,便地断成两截,他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太乙教的邪功伤了他自己。
你......你竟入了黄针之境......刘承业捂住心口,眼神里的狠戾褪成惊恐,这不可能......医道四境,黄针是传说......
医道不是传说。涪翁弯腰拾起地上的断针,指尖拂过针尾的血线,当年天禄阁的火没烧尽的,我用针续;你们毁了的,我用针补。
黄针之境?他抬眼看向密室深处,月光从头顶的破洞漏下来,照在满地焦黑的竹简上,是那些被你们害死的百姓,用命给我堆出来的。
刘承业瘫坐在地,道袍浸透冷汗。
程高刚要上前查看,涪翁已跨过他的身体,走进密室。
霉味更浓了,可混在其中的,还有一丝极淡的墨香——是未被完全焚毁的绢帛。
涪翁的脚步顿住。
他看见最深处的断墙上,有块巴掌大的绢布粘在焦土上,隐约能辨认出黄帝曰:刺之要,气至而有效......的字样。
赤阳针在他袖中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密室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焦灰扑向涪翁的面门。
他伸手接住片残页,指尖触到绢布的瞬间,一阵刺痛从掌心窜到天灵盖——那是《针经》里记载的针感共鸣,只有真正的医典残卷才会引发。
程高跟着走进来,正要说什么,却见涪翁背对着他,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
老人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激动。
程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密室最深处的阴影里,有个半人高的青铜匣,匣盖上刻着的云雷纹,和涪翁腰间的医道传承印如出一辙。
师父......程高轻声唤道。
涪翁没有回头。
他的手悬在青铜匣上方,能清晰地感觉到匣内传来的震动——那是古籍与医道传承印的共鸣。
赤阳针从袖中滑出,悬停在匣锁上方,金芒流转如活物。
来了。涪翁低喃,声音轻得像叹息。
密室之外,刘承业的呻吟声被风卷走。
更远的地方,传来夜枭的叫声——三声短,一声长。
是王二狗和赵子衡在示警。
但此刻的涪翁听不见这些,他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的青铜匣填满。
匣内,到底藏着怎样的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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