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孩子们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风声和水流声。
七天后的一个深夜,一个最年幼的孩童突然指着远处一片漆黑的轮廓,惊奇地叫道:“小先生,我听见了!那里有心跳,一下,又一下……可是,那里明明没有人在啊!”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那是去年病死在床上的张木匠家。可他常年在外做工的儿子,每晚都会回到那座空屋前,对着窗口说说话。人虽不在,心火未灭,这片地,就替他记着这份念想。”
那个孩童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把耳朵贴得更紧了。
那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原来……地,才是真正的老师。”
这个发现,像一颗种子,在三十六村的土地上迅速生根发芽。
一个月后,奇妙的景象出现了。
三十六村自发地设立了各种奇怪的场所:“听根角”“说话圈”“脉动坪”……没有统一的教法,没有固定的课本,每个村子却都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野学问”。
青石沟的村民,发现用大小不一的石头敲击,发出的不同频率的震动,能模拟出各种脉象的强弱起伏。
柳溪村的人,则学会了通过观察各家烟囱里升起的炊烟是笔直还是弯曲,来判断主妇当下的情绪是平和还是烦躁。
他巡访各村,像一个真正的“无声师影”,只听,只问,从不评判。
在一处山坳里,他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用一根树枝,专注地在泥地上划着什么。
那图案歪歪扭扭,却依稀能辨认出人体经络的走向,竟是一幅《针经》的残图。
他心中大为震动,却没有出声赞叹,只是轻声问:“这个,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孩童头也不抬,奶声奶气地回答:“不知道呀,昨天晚上做梦,梦里有个老爷爷一直在哼着一首歌,醒来我就忘了歌词,只记得他手里划拉的这个图样,我就画下来了。”
那一夜,盲童回到涪水滩边,独自静坐。
他抚摸着心口,那块属于涪翁的传承烙印,长久以来一直如同温热的火炭,此刻却不再灼人,反而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地脉搏动般的颤动,与整个大地的呼吸融为一体。
他缓缓“抬起”头,仰望那片他永远无法看见的星空,却在刹那间,前所未有地“看”清了一切。
他终于明白,涪翁从未离去。
那渡口的摇橹声,那江上的冷笑,那烧焦的断杖,那所有看似无情的试炼,都早已化作了风中的节律,藏于每一句真诚的言语,每一次耐心的倾听,每一颗被唤醒的、懂得关怀他人的心。
他轻声呢喃,仿佛在对那满天星辰说话,又像在对自己说:“原来,无师之教,才是您留给我的,最后一课。”
话音落下,晚风拂过,滩边的万千芦苇齐齐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无数根无形的针,悄然落满了这片山川大地。
就在这份宁静与通透弥漫在他心间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沙盘村的方向传来,打破了夜的祥和。
一个年轻村民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一种狂热的崇敬,激动地说道:“小先生!我们成功了!我们沙盘村,已经完全掌握了‘地脉心法’!这才是涪翁他老人家传承的真正根基,是三十六村医道的正统啊!请您一定要来我们村,为我们正名!”
年轻人的话音未落,另一道黑影从青石沟崎岖的小路上疾驰而来,来人一身尘土,面色冷峻,他看也不看那沙盘村的村民,只死死盯着盲童,声音嘶哑而执拗:“小先生,别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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