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晨雾如纱,缠绕在林间的每一片叶尖。
阿禾紧紧跟在族老身后,脚下的碎石咯吱作响。
族老的身影在前方微微摇晃,喘息声越来越重,像一架濒临散架的破旧风箱。
突然,他身子一矮,捂着膝盖瘫坐在一块青石上,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浸湿了灰布衫。
“老……老毛病又犯了……”族老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难以忍受的痛楚。
阿禾心头一紧,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他不懂医理,只知道族老这腿是年轻时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每逢阴雨天便如万蚁噬骨,痛不欲生。
他慌乱的目光在四周搜寻,忽然,路边一株野蓟闯入眼帘。
那野蓟长得格外挺拔,深绿的茎秆笔直向上,布满了细密的尖刺,其形态竟与他昨日梦中折断的那根救命草茎惊人地相似。
一个模糊而强烈的念头冲进脑海。
阿禾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几步冲过去,毫不犹豫地将那株野蓟连根拔起。
他快步回到族老身边,蹲下身,举着带刺的草茎在老人不住颤抖的膝盖旁比划着,嘴里无意识地念叨:“扎这里……扎这里好像……就不痛了。”
族老痛得龇牙咧嘴,见状不由得失笑:“你这娃子,拿根野草给我治病?莫要胡闹……”
话音未落,阿禾他不再犹豫,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夹住蓟茎,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的精准角度,对准了族老膝盖外侧一处微微凹陷的皮肉——那正是“阳陵泉”穴所在!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尖锐的蓟茎竟顺势刺入皮肉,足有三分,整个过程如尖刀切腐,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刹那间,族老浑身剧震,只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流自膝盖处猛然炸开,仿佛一块冻了十年的坚冰被投入沸油!
他双腿不受控制地猛然一弹,那股寒流顺着经络疯狂下涌,最终汇聚于脚底。
只听“嗤”的一声,两股腥臭的黑色汗液竟从他脚底的涌泉穴喷薄而出,在干燥的泥地上留下两个漆黑的印记!
淤积十年的阴寒邪气,一朝尽泄!
族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腿,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暖意。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膝盖竟再无半分滞涩。
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手持草茎、一脸懵懂的放牛娃,
阿禾能用草治病的消息,比山风跑得还快。
他们还没回到村口,大槐树下就已围满了闻讯而来的村民。
有人半信半疑,一个妇人抱着自家三岁的孩童挤上前来,焦急道:“阿禾,你快给看看!我家娃子不知怎的,犯了转筋的毛病,浑身抽搐个不停!”
众人看去,那孩子果然四肢僵直,口吐白沫,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阿禾被众人推到前面,看着抽搐的孩子,脑中又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接过旁边人递来的一根削尖的竹签,心中一片茫然,只是循着那股奇异的直觉,在孩子绷紧的小腿肚上轻轻比划。
那稚拙的动作,毫无章法可言,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忽然,阿禾手腕一沉,竹签尖端在孩子小腿的“承山”穴处,不轻不重,虚点三下。
就是这三下!
上一刻还在剧烈抽搐的孩童,身体猛地一松,竟瞬间停止了抖动。
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看到围着自己的众人,非但没有哭闹,反而“咯咯”地笑出声来。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角落里,村中的老稳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写满了惊骇与恐惧,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这以虚代实、以意引气的手法……怎么像是典籍里记载的,早已失传百年的‘飞星渡络术’?”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便立刻将它死死压了下去,不敢再多想一分。
开什么玩笑,一个放牛娃若真会这种神仙针法,岂不是把天下所有郎中都踩在了脚下?
这事若传出去,是福是祸,殊难预料!
午时,村塾的残垣断壁前,聚集了十几个半大孩童。
他们不再追逐打闹,而是人手一根“神针”——有的是细长的树枝,有的是剔尖的鱼骨,甚至还有人捡了枚生锈的铁钉。
他们在地上用炭条画出歪歪扭扭的人形,嘴里念念有词,争相模仿着阿禾那看似简单的动作。
一个瘦弱的女童找不到合适的工具,便折了一截荆棘,学着阿禾的样子,对着自己手指上的“少商”位用力一刺。
“啊!”
女童惨叫一声,丢掉荆棘,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一股莫名的燥热之气从她指尖逆行而上,直冲天灵盖,让她头痛欲裂,眼前金星乱冒——这正是胡乱施针,误触了“逆气冲脑”的大忌!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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