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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陵的夏夜,闷热难当。吴侯宫邸的密室中,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孙权心头的寒意。他并未召集所有重臣,只秘密唤来了鲁肃、张昭,以及从吴郡紧急召回的心腹将领吕范。
蒋干离去已有多日,但那番挑拨之言,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孙权的理智。他将曹操的离间之计与目前掌握的关于交州的所有情报和盘托出,然后死死盯着鲁肃:“子敬,曹贼虽奸,然其言未必全虚!陈暮在交州日夜操练水陆兵马,勾结我境内山越、士族,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难道我等真要坐视其羽翼丰满,而后引颈就戮吗?”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周瑜死后,他独自面对这风雨飘摇的局面,压力之大,几乎让他窒息。
张昭眉头紧锁,抚须道:“主公,曹操之心,路人皆知,乃驱虎吞狼之策。我军若南征,无论胜败,北面曹洪必趁虚而入,江陵危矣!届时,恐悔之晚矣。”
“难道北面是威胁,南面就不是了吗?”孙权猛地站起,指着南方,“陈暮非刘表,其志在吞吴!待其整合交州,水军大成,北出荆南,东击海疆,我等难道就有胜算?届时两面受敌,更为被动!”
一直沉默的吕范开口道:“主公,末将以为,或可……有限用兵。”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吕范身上。吕范是孙氏元从,深得信任,虽不及周瑜鲁肃善于战略谋划,但行事果决狠辣。
“如何有限用兵?”孙权急切地问。
“陈暮之根基在交州,然其触角已伸入荆南。我军不宜劳师远征深入交州瘴疠之地,但可集中精锐,以雷霆之势,先拔除其在荆南的钉子!”吕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韩当将军在零陵、桂阳,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汹涌。何不以此为借口,增派精兵,由一员大将统领,并非与陈暮主力决战,而是以剿匪清奸为名,对荆南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将交州埋下的钉子尽数拔起,斩杀其暗探,震慑摇摆士族,重新牢牢控制荆南!如此,既可打击陈暮气焰,斩断其北进触手,又可向曹操展示我江东仍有锐气,不敢任人宰割,且不至于引发与交州的全面大战。”
鲁肃闻言,眼中一亮,沉吟道:“此策……或可一试。名为清剿内患,实为巩固边防,尺度拿捏得当,确有可能避免刺激曹操过甚,又能解决眼前心腹之患。只是,统兵大将人选,至关重要,需既有勇力镇慑地方,又懂分寸,不致将事态扩大。”
孙权来回踱步,吕范的建议给了他一个宣泄口,一个似乎可以两全的方向。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好!便依子衡(吕范字)之策!人选嘛……”他略一思索,“就让凌统和董袭同去!凌统骁勇,可镇宵小;董袭老成,可掌分寸。再拨给他们五千精兵,汇合韩当本部,彻底给孤肃清荆南!”
“主公……”张昭还想再劝。
孙权抬手打断,决然道:“我意已决!若再隐忍,江东人心就散了!此事秘密进行,子敬,你负责协调江陵与秣陵联络,务必稳住北线。子布,后勤粮秣,由你统筹。”
“诺!”鲁肃和张昭见孙权决心已下,只能领命。一场针对荆南地下网络的风暴,即将来临。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秘密送达江陵和泉陵。韩当得知将有援军并对荆南进行“清洗”,精神大振,他早已对境内那些阳奉阴违的豪强和神出鬼没的细作忍无可忍。
凌统、董袭率领的五千江东精锐,偃旗息鼓,昼夜兼程,悄然进入桂阳郡,与韩当军汇合。他们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如同暗夜中的猎豹,突然张开了利爪。
清洗,在数个县同时展开。目标直指那些曾被暗卫接触过、或有流言传出对江东不满的豪强坞堡和可疑的市井人物。凌统亲自带队,铁蹄踏破坞门,刀光闪过,曾经与交州暗通款曲的李颙甚至来不及组织抵抗,便被攻破坞堡,全家老小被戮,首级悬挂于郴县城门。其他几家被列为目标的豪强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一时间,桂阳郡内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江东军行动迅捷狠辣,许多桓阶布下的暗桩还未来得及转移或销毁证据,便被顺藤摸瓜揪出,或被当场格杀,或被擒拿拷问。荆南的暗流网络遭到了自建立以来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桂阳骤变的噩耗,通过尚未被完全破坏的紧急渠道,火速传回广信。
州牧府内,气氛瞬间凝重。魏延得知消息,勃然大怒,当即请命:“主公!孙权小儿,安敢如此!末将愿提一旅之师,北上零陵,与韩当、凌统决一死战,为那些死难的义士报仇!”
黄忠也是面色沉郁:“孙权此举,无疑是撕破了脸皮。若我全无反应,岂非示弱于天下?日后还有何人敢再投靠我等?”
连一向沉稳的赵云,也眉头紧锁,看向陈暮。
陈暮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投向庞统:“士元,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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