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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娄县(后世的上海地区雏形,位于长江入海口南岸),新设立的市舶司衙门临江而建,风格与传统的官署迥异,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务实与开放。高大的旗杆上,除了镇南大将军府的旗帜,还悬挂着象征通商贸易的特定幡旗。码头上,原本零散的渔村和简陋货栈已被规划整齐的泊位、仓库和查验场地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海风、木材桐油以及各种香料货物混合的独特气味。
糜竺身着司使官服,精神矍铄地站在码头高处,俯瞰着眼前繁忙的景象。大小海船、江船穿梭往来,桅杆如林,帆影蔽日。来自交州的稻米、热带珍木、珍珠玳瑁;来自荆南的竹木、漆器、茶叶;乃至通过西南秘密商路辗转而来的蜀锦、邛竹杖;以及等待装船运往各处的江东丝绸、瓷器、铜铁器,在这里汇聚、交易、转运。
“登记编号‘海字零柒叁’号交州货船,满载稻米一千五百石,香料五十箱,已查验完毕,课税依新例,准予卸货入丙字仓!”
“编号‘江字贰佰壹’号吴郡商船,申请前往夷州(台湾)探贸,所载丝绸、瓷器已核验,颁发‘勘合符信’,准予放行!”
吏员们手持账册和特制的勘合文书,高声唱喏,声音在喧闹的码头上依然清晰可辨。一队队身着统一号服的力工,在监工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装卸货物。另有市舶司下属的护卫水军,乘着快艇在港区外围巡弋,防止走私与匪患。
“糜司使,这市舶司初立,便有如此气象,真乃主公之福,江东之幸也!”一位随行的属官赞叹道。
糜竺抚须微笑,眼中闪烁着商贾特有的精明与开拓者的豪情:“此乃主公高瞻远瞩!昔日吴越之地,便有海通之利,然从未如现今这般,由官府主导,规范管理,鼓励海贸。假以时日,此地必将成为沟通南北、连接海内的财富汇聚之所!不仅能充实府库,更能引来四方奇物,开阔我军民眼界。”
他指着远处几艘正在建造的、体型明显大于寻常海船的舰船骨架:“看,那是主公特批建造的‘宝船’,载重更大,航程更远,将来不仅要通夷州,还要南下林邑(占城)、扶南(柬埔寨),乃至更西方的国度!届时,我江东之富庶,将不亚于中原!”
市舶司的设立,如同在江东经济的血脉中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活力。它不仅带来了直接的税收,更促进了相关手工业、造船业的发展,吸引了大量人口聚集,一个新兴的、以海洋贸易为导向的繁华之地,正在长江口悄然崛起。
建业城中心,新落成的招贤馆气势恢宏,虽不尚奢华,但格局开阔,彰显着求贤若渴的姿态。馆前广场上,每日都有来自各地的士子排队等候,或递交策论,或等待面试考核。人流络绎不绝,议论纷纷,俨然成了建业一景。
馆内,徐元与陆逊亲自坐镇,主持最终的遴选。他们面前,是经过初步筛选后留下的数十份策论和名单。
“主公求贤令明示,‘不论出身,唯才是举’,然其中尺度,仍需仔细把握。”徐元翻看着一份策论,对陆逊低声道,“此人乃会稽寒门,论及开发海盐、整顿盐政,颇有见地,然其言辞间,对本地豪强把持盐利颇有微词,若用之,恐激起地方反弹。”
陆逊接过看了看,沉吟道:“其策论确有可取之处。盐利关乎国计民生,不可长久操于私门。然此事牵涉甚广,不宜操切。不若先将其纳入市舶司或工曹为吏,使其熟悉实务,待其有所表现,再酌情擢升,亦可观察其心性能力。至于豪强……徐徐图之,以律法、新政逐步规范,方为上策。”
另一边,庞统则更关注那些涉及军谋、地理、纵横之术的人才。
“丹阳此人,精于地理,所绘江东、荆西乃至江北部分地域的山川险要、道路津渡图,极为详尽,于军旅大有裨益!”
“吴郡这年轻士子,虽出身商贾,却对算术、工巧之物颇有钻研,其所献改进弩机连射与投石车定位之法,看似奇巧,细思却极有用处!”
遴选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期间,亦有江东本地大族子弟,依仗家世,或明或暗地要求特殊待遇,甚至散布流言,质疑寒门士子的能力。徐元与陆逊或软或硬,或引经据典,或直指利害,将这股阻力悄然化解于无形。他们深知,招贤馆能否真正发挥作用,关键在于公平。唯有如此,才能吸引真正的人才,打破士族对上升通道的垄断。
数日下来,一批确有实学、背景各异的士子被选拔出来,根据其特长,分派至将军府各曹、地方郡县或工坊、市舶司等处任职。虽然官职不高,却给陈暮集团带来了一股新鲜血液和务实风气。招贤馆的成功运作,初步建立了不同于传统察举、更注重能力与实效的人才选拔机制,为陈暮政权的稳固与发展,奠定了重要的人才基础。
镇南大将军府后园,陈暮难得有半日清闲,在书房考较陈砥的功课之余,也与他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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