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成都府,在夏王张行的治下,街市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甚至更添几分活力,商铺重新开张,货物流通,百姓们脸上的惶恐渐渐被一种新奇的安定感取代。
而关于七月科举、唯才是举、百工亦可应试的议论,更是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在士林、商贾乃至市井小民间激起层层涟漪,一种迥异于旧朝的新鲜气息,悄然弥漫。
然而,成都的光复与夏国的建立,这足以震动西南半壁的消息,终究不可能长久地局限于蜀地。
消息首先越过川东险峻的群山,陆续传到了长江中游的重镇——湖广行省首府武昌府(武汉)。
湖广巡抚唐晖接到急报时,惊得险些从太师椅上跌落。
“什么?成都……成都陷落?伪夏王张行僭号?”唐晖脸色煞白,反复核对着手中几份来源不同却内容一致的文书,冷汗瞬间浸透了官袍的后襟。
作为封疆大吏,他太清楚成都失陷意味着什么!那是四川的军政中心,更是朝廷控制西南的战略要地!如今竟被一个反贼占据称王?
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唐晖,他深知崇祯皇帝对失地官员的严酷,更明白若让这伪夏在四川站稳脚跟,下一步兵锋必然指向湖广!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召集幕僚,亲自提笔,以最急迫的六百里加急,将这一惊天噩耗飞报京师。
奏章中,字字泣血,句句惊心,恳请朝廷速发大军入川平叛。
几乎与唐晖的奏章飞驰向北的同时,关于张行光复成都、建立大夏国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翻越了秦岭的崇山峻岭,传入了陕西境内。
此刻,在商洛山深处一片相对隐蔽的山坳里,李自成的大营显得有几分沉寂。
李自成见识过张行庞大的势力后,学着张家军,立刻在商洛山中模仿推行各种新政,下令约束部众,不得扰民,试图打造一支仁义之师。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李自成的队伍成分复杂,多是因饥寒交迫、走投无路而追随他的流民和溃兵,其中不少更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兄弟。
要让他们骤然改变过去吃大户、打粮草的习性,谈何容易?
当几个劫掠乡民、违抗军令的头目被绑到李自成面前时,看着他们熟悉的面孔,听着他们声泪俱下的苦衷和周围老兄弟的求情,李自成犹豫了,心软了。
最终,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是训斥一番了事。
上行下效,纪律迅速松弛,所谓的新政,很快流于形式,成了一纸空文。
商洛山中的百姓,并未感受到仁义之师的温暖,反而因这支队伍的驻扎而负担更重,怨声渐起。
几个月过去,队伍规模非但没能壮大,反而因缺乏明确目标和严明约束而士气低落,人心浮动。
就在这沉闷压抑的气氛中,张行光复成都、建号称王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李自成的营中炸响!
“什么?!张行……拿下了成都?还……还称王了?”李自成猛地从粗陋的木椅上站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化作一股强烈的懊悔与不甘。
他用力一拍桌子,“成都!天府之国!他……他竟真做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胸中翻腾,有震惊,有嫉妒,更有深深的懊恼。
他回想起自己当初在商洛山推行张行新政时的半途而废,若……若自己当初能狠下心来,像张行那样,对违纪的老兄弟也痛下杀手,整肃军纪!
是否……是否也能有今日张行之气象?是否此刻称王的,就该是他李自成了?
“操之过急……或许……是操之过急了些……”李自成在帐中烦躁地踱着步,浓眉紧锁,眼神闪烁不定。
张行的成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自身的犹豫和软弱。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因一时心软而放弃模仿张行新政的做法,是否太过短视?是否错过了一个重整旗鼓、问鼎天下的良机?
李自成的懊悔与动摇,一丝不落地落入了帐中一位文士的眼中,正是李自成的重要谋士之一,顾君恩。
顾君恩是亲眼见证过李自成如何在商洛山推行张行新政的,也亲眼目睹了其如何因舍不得杀老兄弟而功亏一篑。
纪律的松弛,令行不止,最终导致新政形同虚设,民心未附,队伍涣散。
这与他在零星消息中听闻的张行在四川雷厉风行、执法如山、迅速打开局面的作风,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如今,张行以雷霆之势席卷成都,建号称王,坐拥天府之国,气象俨然已成,反观闯营,依旧困顿于商洛山中,前途渺茫。
顾君恩心中那杆衡量明主的天平,悄然发生了倾斜。
他敏锐地意识到,李自成虽勇猛,却终究难改草莽习气,缺乏真正开创新朝的魄力与手腕,尤其在用人和法度上,与那位远在成都的夏王张行相比,高下立判。
“良禽择木而栖……”一个念头在顾君恩心中悄然萌发,并且迅速变得清晰而坚定,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懊恼踱步的李自成,心中已有了计较。
几日后,顾君恩寻了个机会,向李自成告假:“闯王,属下刚接到一封同乡辗转送来的书信,信中提及一位隐居陕南的同窗,此人颇有才学韬略,也颇有家资(就是有钱!)!
曾言及天下大势,似对闯王颇为仰慕。属下想告假数日,去寻访这位同窗,晓以大义,若能说服其携家资来投,或可为闯王添一臂助!”
顾君恩言辞恳切,理由充分,加上提及寻访贤才,再加上颇有家资这句话!正搔到李自成渴望壮大实力的痒处。
李自成爽快地应允了:“顾先生为营中招揽人才,此乃好事!有劳李先生了!”
顾君恩深深一揖,掩去眼底深处的一丝决然:“谢闯王体恤!属下定当速去速回!”
次日清晨,顾君恩仅带一名心腹仆从,悄然离开了商洛山大营。
一出商洛山范围,他立刻调转马头,一路向西,朝着陕西与四川交界的秦岭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他的目标,是那刚刚在成都冉冉升起的新星——大夏王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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