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山谷内,时间仿佛凝滞。萧辰盘膝而坐,云梦瑶柔弱无骨的身子靠在他怀中,背心与他双掌相贴。精纯而温和的星辰之力,混合着一丝混沌星域本源散发出的勃勃生机,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涌入云梦瑶近乎油尽灯枯的体内。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与力量。萧辰需要小心翼翼地引导能量,避开那些断裂扭曲的经脉,绕开盘踞在心脉附近的阴寒毒力,先护住她最核心的生机与黯淡的神魂。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但眼神却始终专注而坚定。
星辰之力与混沌生机,不愧是世间最本源的力量之一,效果显着。约莫半日后,云梦瑶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冰冷的手脚也渐渐有了暖意。那微不可查的气息,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
她再次悠悠转醒。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迷茫与痛苦,虽然依旧虚弱,却清明了许多。她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暖而坚实的触感,以及那源源不断、滋养着她破败身体的柔和力量,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彻底放松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包裹了她。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脑袋轻轻向后靠了靠,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谢谢。”
“别说话,凝神引导药力。”萧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云梦瑶顺从地闭上眼睛,配合着萧辰渡入的力量,尝试引导它们温养受损的经脉和脏腑。又过了许久,当她感觉稍微积攒起一丝力气后,才再次轻声开口,带着一丝自嘲:
“想不到……我云梦瑶也会有如此狼狈,需要依靠别人的一天……还是依靠你这个小男人。”
萧辰没有接话,只是持续输送着力量。他知道,此刻的她需要倾诉。
沉默了片刻,云梦瑶望着山谷顶部投下的那缕微弱天光,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她卸下了所有往日的伪装,那层保护色般的妩媚与狡黠褪去后,露出的是罕见的脆弱与疲惫。
“萧辰,”她轻轻唤道,声音飘忽,“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孤儿。”
萧辰输送力量的手微微一顿。
“不知道父母是谁,有记忆起,就在南疆最混乱的底层挣扎求生,像野草一样。”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刻骨的凉意,“为了半块馊掉的馒头,可以和野狗抢食;为了一件破棉袄,能在寒冬里蜷缩在死人堆旁取暖……那时候,活下去,就是唯一的念头。”
“后来,是师尊……她路过那片肮脏之地,看到了像小乞丐一样,却因为抢到一点食物而眼神凶狠的我。”说到这里,云梦瑶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一丝孺慕,“她带我回了合欢宗,教我修行,给我名字,告诉我,从今以后,那里就是我的家。”
“合欢宗……在外人眼里,是邪魔歪道,是放浪形骸之地。但对我来说,那是唯一收留我,给我温暖和力量的地方。师尊待我如女,宗门是我的根。”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抑的痛苦,“可我没想到……大长老她,竟然会为了权力,勾结北辰世家!”
“北辰世家许诺了她无法拒绝的重利,助她突破境界,并支持她彻底掌控合欢宗,将宗门变成北辰世家埋在暗处的一枚棋子,专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云梦瑶的呼吸急促起来,带着愤恨,“师尊她……坚决反对,认为这是将宗门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于是……他们便联手,设计软禁了师尊!”
“我察觉不对,想去救援,却反被大长老伏击……拼着重伤,催动了你帮我找到的织梦星纱,才勉强撕裂封锁逃了出来……”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萧辰立刻加大了一丝本源之力的输出,稳住她的伤势。
云梦瑶缓过气,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决绝:“他们以为我只是侥幸逃脱的丧家之犬……但他们不知道,织梦星纱,不仅仅是强大的幻术宝物,它更是唤醒我合欢宗真正镇宗之宝——‘红尘镜’的唯一钥匙!”
“红尘镜?”萧辰这是第一次听闻此物。
“嗯……”云梦瑶解释道,“那是我宗开派祖师留下的至宝,据说是仿制某件上古神器而成,深藏于宗门禁地‘镜湖’秘境之中。它能照见真实,破除虚妄,更能编织梦境,引动心魔。唯有身怀织梦星纱,且得到其认可之人,才能开启秘境,唤醒镜灵。”
“大长老他们之所以没能完全掌控宗门,就是因为无法动用红尘镜的力量。只要我能唤醒红尘镜,以其镜光昭告宗门,必能揭露他们的阴谋,救出师尊,拨乱反正!”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但这火焰很快又黯淡下去,“只是……我如今这般模样……”
“你会好起来的。”萧辰沉声道,打断了她的话,“既然知道了缘由,更不能再让北辰世家的阴谋得逞。”
云梦瑶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侧过头,仰起脸看向萧辰。此刻她脸色依旧苍白,长发凌乱,却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柔弱之美。她看着萧辰坚毅的下颌线条,看着他专注为自己疗伤的眼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动了。
她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容不再带有任何算计和魅惑,纯净而带着一丝苦涩:“萧辰,我一次次接近你,最初或许别有目的,利用过你,算计过你……但后来,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这次求救,我不知还能找谁……幸好,你来了。”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了她所有的力气,也卸下了最后的心防。她重新闭上眼,将头轻轻靠回萧辰的肩窝,仿佛那是世间最安稳的港湾。
萧辰感受着怀中女子彻底的依赖与信任,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他低头看着云梦瑶苍白却平静的睡颜,眼神复杂。这个妖女,原来也有着如此不堪回首的过去和必须守护的信念。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抛开,更加专注地运转功法。
“先治好你的伤,”他低声自语,又像是在对她承诺,“然后,我陪你回合欢宗,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星辰之力与混沌气息交织,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这南疆隐秘的山谷中,勾勒出一幅静谧而坚定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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