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搬来住的第三天下午,我有个快递到了,想着就在小区门口,便没换衣服,穿着家居服和拖鞋就下了楼。来回不过十来分钟的事。
等我抱着一个不算大的纸箱,用钥匙打开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我瞬间愣在了门口。
客厅里安静得出奇。江予安那辆定制的高级轮椅,孤零零地停在台阶下方那片属于客厅的区域,空荡荡的,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而我的目光顺着轮椅向上移——
就在那三级不算矮的台阶之上,通往卧室区域的平台边缘,江予安正坐在那里。
不是坐在轮椅上,也不是坐在椅子上,就是直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后背微微靠着台阶旁边的木质扶手立柱。他穿着挺括的衬衫和西裤,显然是刚下班回来没多久,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长腿委屈地蜷缩着,双臂环抱住膝盖,那模样……像极了某种被遗弃的大型犬科动物,莫名透着一股可怜又委屈巴巴的气息。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那双平日里深邃沉静的眼眸,此刻竟然真的漾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委屈和……一丝挫败的尴尬。
“月月……”他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干涩,还有种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心虚,“你回来了。”
我赶紧关上门,把快递箱子随手放在玄关柜上,几步走到台阶前,仰头看着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你……你这是干嘛呢?表演‘坐地日行八万里’?”
他被我调侃得耳根微微泛红,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才闷声解释道:“我……我看你不在家,就想试着自己上来。”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沮丧了,还带着点自嘲:“我好不容易,用手臂撑着,一级一级挪上来了,结果一抬头就意识到……”他指了指楼下孤零零的轮椅,眼神哀怨,“我没办法自己把它拿上来。”
所以,这位在法律界叱咤风云、逻辑缜密无懈可击的江大律师,就只好这么束手无策地、可怜巴巴地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等着他出门拿快递的妻子回家“救驾”。
想象着他刚才如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依靠强大的臂力将自己挪上这三级对他而言不亚于小山坡的台阶,满心以为完成了一项“壮举”,却在登顶的瞬间发现陷入了更尴尬的境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连唯一的代步工具都远在“山下”。那瞬间的懵圈和无奈,让我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你急啥?”我一边笑着问,一边弯腰,双手抓住轮椅的推手和框架,深吸一口气,用力将这颇有分量的轮椅往台阶上抬。还好只有三级,我不收轮椅也还算顺利地将轮椅拖拽了上来。
他看着我有些气喘地将轮椅在他身边放稳,眼神里的愧疚更深了。“我不是想让你轻松一点儿吗?”他小声说,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又透着浓浓的无力感,“可事实证明,”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满是苦涩,“现在我离开你就没办法独立生活了。连想提前回个房间,都成了奢望,还搞得这么……狼狈。”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重地扫过我的心尖。
我放下轮椅,没有立刻让他坐上去,而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我伸出手,轻轻捧住他有些低垂的脸颊,迫使他看着我。
“江予安,”我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认真地说,“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家人之间,不就是互相‘麻烦’,互相依赖的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眸像深潭,映着我的心痛与坚定。
我凑上前,轻轻地抱住他。他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那双有力的手臂便紧紧地回抱住了我,将我整个人圈进他的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深深地呼吸着,仿佛要从我身上汲取力量和安慰。
“月月,”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皮肤,“这两天老背我,辛苦你了。”
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坚实,听着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心疼,我只觉得整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所有的疲惫,在他这一句低语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不辛苦。”我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发丝蹭着他的下巴,“真的。”
我抬起头,在他线条优美的脖颈上留下一个轻柔而温暖的吻,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印记。
“我愿意背你一辈子。”我说,声音不大,却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他身体猛地一震,搂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片刻的沉默后,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我耳边响起,像是一个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你要是背不动了呢?”
这个问题,现实而尖锐,却也是我们未来无法回避的必然。
我从他怀里微微退开一点,看着他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故意歪着头,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眨了眨眼,俏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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