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立难安,一会儿走到窗边倾听外面的动静,一会儿又坐回榻上,强迫自己思考后续的可能。
何太后虽然精明强势,但涉及如此重大的阴谋,她会轻易相信一个少年皇帝通过一个小宦官传来的口信吗?
她会不会觉得这是小孩子的臆想?或者怀疑是别人的离间计?
万一她不信,或者行动迟缓……
刘辩不敢想下去。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在刘辩快要被焦虑吞噬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穆顺!脚步声更重,而且不止一个人!
刘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抓起了榻边的一柄玉如意——这大概是唯一能当做武器的东西了。他紧紧盯着殿门,身体紧绷。
“陛下?”殿外响起李青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永乐宫的蹇校尉来了,说奉董太后之命,前来探望陛下安好,并……并有要事相商。”
蹇硕!他来了!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亲自来了!
刘辩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是阴谋败露了?还是他本就计划今夜前来控制甚至弑君?!
怎么办?见还是不见?
不见,就是心虚,可能立刻就会撕破脸。
见,无疑是羊入虎口!蹇硕身为西园八校尉之首,武力强悍,他身边这几个小宦官根本不够看!
电光石火间,刘辩强迫自己冷静。蹇硕说是奉董太后之命前来“探望”并有“要事相商”,这说明他至少明面上还不敢直接动粗,可能还想试探或者用相对“合法”的手段控制自己。
必须见他!不仅要见,还要表现得镇定自若,绝不能让他看出破绽!要拖延时间,等待何太后那边的反应!
“请蹇校尉进来。”刘辩深吸一口气,将玉如意藏回袖中,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虚弱和疑惑,“李青,把灯挑亮些。”
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穿着甲胄、按着腰间佩剑的宦官大步走了进来。他面色阴沉,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殿内,目光最后落在端坐在榻上的刘辩身上。
正是蹇硕。
他带来的几名精锐甲士则按刀守在了殿门外,隐隐堵住了出口。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充满了整个殿堂。
“臣蹇硕,叩见陛下。”蹇硕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并无多少恭敬之意,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刘辩脸上打量着,似乎在评估他的状态。
“蹇校尉不必多礼。”刘辩微微抬手,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听闻校尉是奉董太后之命前来?不知太后有何吩咐?朕身体稍有不适,未能及时向太后请安,还望太后恕罪。”他故意把话题引向董太后,表现得像是个关心长辈的普通孙子。
蹇硕直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只是忧心国事,更挂念陛下龙体。如今先帝骤然驾崩,国失柱石,朝野不安,太后娘娘心系社稷,特命臣前来,一是探望陛下,二是……”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像是要刺穿刘辩:“与陛下商议一下,这玉玺和虎符,当如何安置,才最为稳妥,不致生乱?”
玉玺!虎符!
图穷匕见!
刘辩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蹇硕果然是冲着代表最高皇权和兵权的信物来的!只要控制了这些东西,他废立皇帝的阴谋就成功了一大半!
绝对不能给他!
刘辩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悲伤:“玉玺和虎符?先帝仙去,朕心乱如麻,尚未顾及于此。依惯例,玉玺当由朕掌管,虎符……也需与大将军及诸位公卿商议调派之事。蹇校尉突然提及此事,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有宵小欲图谋不轨?”
他把问题抛了回去,点出“惯例”和“需要商议”,暗示蹇硕的要求不合规矩,同时表现出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年皇帝对该有的反应——怀疑有坏人想搞事。
蹇硕眼睛眯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小皇帝会这么反问。
他向前逼近一步,语气带上了压迫感:“陛下年幼,恐不知世事险恶。如今宫外兵马调动频繁,人心叵测。
大将军何进,手握重兵,其心难测!太后娘娘正是担忧有人趁国丧之际,挟持陛下,篡夺江山!
故命臣前来,暂时代为保管玉玺虎符,以待局势明朗,再奉还陛下。此乃为陛下安危、为汉室江山着想!”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鬼话!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何进,把自己和董太后包装成了忠臣!
刘辩心中冷笑,脸上却显得更加“惊慌”和“犹豫”:“大将军……乃是朕之舅父,岂会……岂会害朕?蹇校尉是否多虑了?此事……此事关乎重大,是否……是否应召集群臣,共同商议?”
他继续拖延,把水搅浑。
蹇硕显然失去了耐心,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变得强硬:“陛下!事急从权!待到召集群臣,只怕祸事已生!太后懿旨在此,陛下莫非想要违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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