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审讯室,灯光将沈宏毅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照得清晰可见。与之前在机场的强自镇定不同,此刻的他像一只被抽走了脊梁骨的老兽,蜷缩在椅子上,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
林峻和苏雨晴坐在他对面,没有急于发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知道,心理防线的崩溃往往发生在沉默的压力之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审讯室里只有空调低沉的运行声和沈宏毅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
终于,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林峻和苏雨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晓芸…她真的…还活着?她还好吗?”
他没有先为自己辩解,而是问起了外孙女。这一刻,他更像一个牵挂晚辈的老人,而不是那个冷酷掩盖真相的家主。
“她还活着,正在康复。”苏雨晴语气平和地确认,“但她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她承受的痛苦。”
沈宏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漏出,充满了悔恨与痛苦。
“是我…是我对不起她们…对不起玉梅、玉娟…更对不起晓芸…”他哽咽着,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叙述,一段被掩埋了二十多年的血腥往事,终于重见天日。
二十多年前,清源沈家虽有名望,但产业面临瓶颈。当时,一个自称“隐修会”的神秘组织找上了沈宏毅的父亲(沈宏毅当时还未完全掌权)。“隐修会”展示了一种超前的生物标记技术,声称可以“优化”人体潜能,筛选出“优质基因载体”,并许诺如果沈家配合提供“试验样本”并利用地方势力为其掩护,将帮助沈家崛起,并分享未来“新世界”的红利。
被巨大利益和所谓“人类进化”愿景蛊惑,沈家当时的决策层动摇了。他们最初提供的“样本”是家族旁系和一些无亲无故的流浪者。但“隐修会”并不满意,他们需要基因更稳定、背景更干净的“优质样本”。
目光,最终落在了沈宏毅聪明漂亮的大女儿——沈玉梅身上。
“当时…当时我极力反对!”沈宏毅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可父亲和族老们…他们说这是为了家族的未来,牺牲一个女儿算什么…而且,‘隐修会’承诺,只是标记和观察,不会有生命危险…”
沈玉梅被强行标记。起初似乎一切正常,她甚至表现出了一些超越常人的学习能力。但不久后,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极不稳定,时而亢奋,时而抑郁,身体也出现了不明原因的衰败迹象。“隐修会”的研究人员冷漠地记录着数据,称之为“排异反应”和“意识升华前的阵痛”。
最终,在一个深夜,沈玉梅在极度痛苦和精神错乱中,从沈家老宅的顶楼一跃而下,尸骨无存。“隐修会”对外宣称是意外,并迅速清理了现场。
沈玉梅的死,让沈宏毅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恐惧和悔恨。但此时沈家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隐修会”的势力渗透极深,威胁如果沈家敢泄露半个字,就将沈家连根拔起。
为了保住家族,也出于一丝残存的侥幸,沈宏毅选择了沉默。他接替父亲成为家主后,试图与“隐修会”切割,但对方阴魂不散。
这时,小女儿沈玉娟察觉到了姐姐死亡的蹊跷,并偶然发现了“隐修会”和标记的秘密。她恐惧万分,与家庭决裂,远嫁滨海,希望能摆脱噩梦。
然而,“隐修会”并没有放过她。他们需要观察标记在下一代身上的遗传和表现。沈玉娟在生下吴晓芸后,惊恐地发现女儿似乎也继承了某种特质,这让她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隐修会”的人不时出现,进行“观察”和“数据采集”。沈玉娟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身体迅速垮掉,最终在恐惧和绝望中“病逝”。
“她死前…一定恨透了我这个父亲…”沈宏毅老泪纵横。
吴晓芸长大后,“隐修会”的触角再次伸来。他们发现吴晓芸的匹配度极高,是极其罕见的“优质载体”。这一次,他们不再满足于观察,似乎有更庞大的计划。沈宏毅得知后,内心经历了巨大的挣扎。他既害怕“隐修会”,又不想外孙女重蹈女儿的覆辙。
就在这时,吴晓芸出事了。她的死,并非“隐修会”直接动手,似乎是一场意外或是其他势力介入(沈宏毅对此并不完全清楚)。但“隐修会”第一时间联系了沈宏毅,要求他利用一切力量,压制警方调查,绝不能让标记的秘密和沈家与“隐修会”的关系曝光。否则,沈家将面临灭顶之灾。
于是,才有了后来分局领导的施压、关键笔录的消失、物证的“意外”丢失…
“我…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沈宏毅瘫在椅子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为了沈家这个空壳子,我牺牲了两个女儿…又差点害死了外孙女…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迟来的忏悔,充满了血泪。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沈宏毅压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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