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第六区的临时安置点,原本是一个废弃的体育中心。如今,看台上挤满了帐篷,跑道上堆放着救济物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这里成了“新生派”理念的第一个大型试验田,也是林峻团队试图在废墟上建立新秩序的一个缩影。
然而,试验充满了挫败感。
“又吵起来了!”一个年轻的志愿者气喘吁吁地跑到林峻面前,指着物资分发点那边,“为了两箱合成蛋白棒,差点动手!”
林峻叹了口气,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起了。没有巴别塔系统精准到克的配给和无人值守的自动分发,依靠人力进行的物资调配漏洞百出,效率低下,且极易引发矛盾和猜忌。人性的自私与恐慌在资源匮乏面前被无限放大。
他走过去,看到两拨人正剑拔弩张,一方是原本就住在附近的居民,另一方是后来涌入的难民。双方都认为对方占了便宜,自己受了委屈。
“排队!按户籍登记信息领取!”林峻提高声音,试图维持秩序。
“登记?我的登记信息在市政厅数据库里,现在还能用吗?”一个中年人激动地喊道,“我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帐篷里三天了,领到的食物还不够孩子吃!”
“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凭什么要和这些外来的人分一样多?”另一个本地老人也不甘示弱。
陆星宇站在一旁,手指在便携终端上飞快操作,眉头紧锁。“数据混乱,很多档案在巴别塔休眠时丢失或损坏了。靠现有的人手和系统,根本没法做到公平分配。”他低声对林峻说,“给我权限,我可以写个算法,用我们现有的数据和人脸识别技术,快速重建一套信用和分配体系,效率能提升…”
“不行。”林峻打断他,语气坚决,“我们不能走老路。用一套不透明的算法来决定每个人能获得多少生存资源,这和巴别塔的本质有什么区别?即使初衷是好的,最终也会导向控制和奴役。”
“但那至少高效!公平!”陆星宇有些恼火,“你看看现在,浪费时间,引发冲突,这就是你要的人性化管理?”
“我要的是人们学会自己管理自己,而不是被管理!”林峻盯着他,“效率不是现在唯一的目标,甚至不是最重要的目标。重要的是重建信任,建立共识,哪怕过程慢一点,乱一点。”
“等到有人饿死、暴乱发生的时候,你就知道效率和秩序重不重要了!”陆星宇难得地顶撞了一句,转身走开,继续捣鼓他的终端,显然并没有完全放弃他的技术解决方案。
一旁的雷震靠着墙壁,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这场争执。他的伤腿让他无法像以前一样长时间站立巡逻,这让他愈发烦躁。“要我说,就是规矩立得不够硬!”他声音粗粝,“设立明确条款,谁敢闹事,谁敢多拿,直接驱逐出去!乱世用重典,婆婆妈妈解决不了问题!”
“雷震,我们是在重建家园,不是在管理监狱。”林峻疲惫地反驳。
“家园?”雷震嗤笑一声,指着混乱的安置点,“我看这里离监狱也不远了!没有强有力的手段,光靠嘴皮子,能建立起什么?”
团队内部的裂痕,在巨大的压力下日益清晰。林峻坚持法治与民主程序的框架,哪怕它笨拙低效;陆星宇信奉技术优化,追求以最小成本解决最大问题;雷震则崇尚秩序与强力,认为在危机中必须集中权力,铁腕维稳。三种理念,代表着三条截然不同的重建路径。
最终,那场关于蛋白棒的争执,在林峻和几位自发组织的居民代表的调解下暂时平息了。他们建立了一个临时的、由各方代表组成的物资分配小组,手工登记,公开核对。过程缓慢,但至少让大多数人看到了透明的努力。
这只是无数困境中的一个微小缩影。电力供应时断时续,清洁水源紧张,垃圾堆积如山,疫病流行的风险与日俱增。每一个问题都需要解决,而每一个解决方案都伴随着争议和妥协。
***
就在林峻团队忙于应付内部管理和理念冲突时,“归零派”的阴影并未远离。
蜂鸟像一道幽灵,穿梭在城市废墟和暗网信息流之间。她追踪着之前发现的,与“磐石”组织有关的武器线索。线索指向城市地下管网系统的一个废弃节点——一座战备时期修建,早已被遗忘的大型防空洞。
通过几天的潜伏和侦察,她确认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武器作坊和储存点。里面的人员行动专业,纪律严明,明显受过军事训练,符合“磐石”残部的特征。更令人担忧的是,她观察到有戴着“归零派”白色面具的人在此进出。两个极端组织,似乎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合作。
“情况很糟,”蜂鸟在加密通讯中向林峻汇报,“他们在这里组装改造电磁脉冲装置和小型无人机。从原料和规模看,目标不是小打小闹。我怀疑他们在策划一次针对城市主干电网的大规模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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