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利剑,终于刺破了谷地中最后一丝顽固的浓雾。
雾气散尽,断碑谷最中心的地貌赫然显露,竟是一座巨大而古朴的环形祭坛。
祭坛由不知名的青黑色巨石垒成,岁月在上面刻满了风霜的痕迹。
而在祭坛最中央,一方平整的石台之上,七十七枚大小不一的碎裂石碑,竟被人以一种玄奥的方式镶嵌其中,构成了一幅宛如星轨罗盘的“命轮”之象。
每一块残碑都处在一个特定的节点上,彼此间仿佛有无形的丝线联结,共同维系着某种脆弱而危险的平衡。
小碑灵悬浮在陈凡肩头,小小的手指指向那轮盘中央最黯淡的一枚残片,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敬畏:“运种,本是上古大能为避天劫,分割自身气运所化,藏于这断碑谷的碑心之中,供有缘的后辈取用,以求一线生机……但陆爷爷说,这里的运种已经和天下地脉相连,一旦动了它,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天,会崩的。”
陈凡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枚枚碎碑构成的命轮之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他脑海中久未有动静的系统界面猛然亮起,一行冰冷的文字浮现:「检测到‘舍运契约’原始模板,契约完整度百分之三。是否消耗功德,尝试进行模板重构?」
舍运契约?
陈凡心头一震,还未及细想,身后传来一阵木杖轻叩地面的笃笃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陆昭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老人一夜之间仿佛又苍老了十年,手中拄着一根新削的桃木拐杖,另一只手,则默默地递过来一本边缘焦黑、书页泛黄的古册。
“这是……我父亲的遗稿。”陆昭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或许该看看。那所谓的第七十七位‘逆命者’,是我娘。”
陈凡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古册,入手滚烫,仿佛还残留着百年前的烈焰与不甘。
他翻开册页,一行行以血为墨写就的字迹,记载了一段令人窒息的往事。
百年前,天下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陆昭的母亲,一位心怀慈悲的修行者,不忍见生灵涂炭,在绝望之际,私自引动了断碑谷的“运种”,以自身为媒介,将那磅礴的气运化作甘霖,播撒人间。
大雨连降三日,万民得救,她却因此被天道判定为“窃天律”之罪,无形的天地法则之力将她镇压于此,神魂俱灭,只留下一缕残存的执念,与这断碑谷融为一体。
书册的最后一页,是她临终前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一行字:“若善行必遭天谴,则此天,不敬也。”
短短十字,却仿佛有万钧之重,压得陈凡几乎喘不过气。
他沉默了许久,空气中只剩下陆昭压抑的喘息和夜琉璃冰冷的眼神。
良久,陈凡忽然抬起头,眼神中没有悲悯,反而燃烧着一种奇异的光。
他伸手入怀,掏出的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那卷记录着凡间烟火的《膳道初解》竹简。
他将竹简在古老的祭坛石台上一摊,对上陆昭通红的双眼,平静地说道:“陆老,你看。不久前,我在云溪镇,教那里的村妇做安神羹。她们学会了,又去教给更多的人。如今,整个镇子但凡有些体虚失眠的人,都能喝上一碗。那些缠绵病榻、夜不能寐的人,如今能安然入睡,身体日渐康复——这算不算,是我改了那些病弱者的命?”
陆昭苍老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嘴唇翕动:“可……可你没有触动天机,没有动用运种……”
“但我动了人心。”陈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挑战般的锋芒,“人心的向背,本就是最大的天机。当一个人愿意将自己懂得的好东西分享给另一个人,当这种善意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人心就变了。人心变了,命,自然就转了。”
话音刚落,整座祭坛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命轮之上,一块本该死寂的碎碑竟自行缓缓升起。
那正是被陈凡修复过的石傀儡·七号的残核!
它在空中僵硬地扭动,仿佛一个生锈的木偶,然后猛地抬起一条由碎石构成的臂膀,直直指向祭坛西北角一座覆满厚厚青苔的残破石碑。
自它的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断断续续、沙哑无比的音节:“护……护不住了……”
众人心中警铃大作,立刻飞身赶至那座残碑前。
只见厚厚的青苔之下,一道道漆黑的裂缝正在不断扩大,丝丝缕缕的黑雾正从缝隙中拼命渗出,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而在裂缝深处,一点微弱的红光正在剧烈地搏动,时明时暗,仿佛一颗濒临衰竭的心脏——那正是“运种”的残核!
此刻,它正被一股阴邪的外力疯狂侵蚀,已然到了暴走的边缘。
陈凡脑海中的系统警报声尖锐刺耳:「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恶意因果线注入,能量属性分析中……来源锁定:万魔宗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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