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如潮,血焰似浪,在祭坛上空激烈对撞。
《心灯录》悬浮于火心中央,卷轴无风自动,一页页泛黄纸张翻飞如蝶,每一页都映出一段尘封记忆——春雨沾湿的屋檐、药园深处偷偷塞进掌心的止痛草、藏经阁角落那盏彻夜未熄的油灯……光影交错间,仿佛有千百个过去的陈凡同时低语:“琉璃,别怕。”
夜琉璃跪在血莲之上,十指深深抠入石台,指甲崩裂,鲜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
她额间的魔纹已蔓延至脖颈,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猩红脉络,像是某种古老诅咒正在吞噬她的血肉与神志。
“你忘了吗?”老魔尊的声音从九霄落下,带着焚尽天地的怒意,“是你亲手杀了第一个背叛你的师姐!是你用血洗清了叛徒九族!你是魔宗圣女,是注定要踏着尸山血海登临至尊之人!这些温情不过是软弱的毒药——焚了它!焚了这一切!”
他的残魂猛然暴涨,黑气凝成巨掌,直扑《心灯录》。
可就在触及卷轴的刹那,一股无形之力骤然爆发,金光化作莲花状屏障,将黑焰尽数弹开。
碎光四溅,如同星辰坠落。
就在这死寂一瞬,一道身影踉跄冲出人群。
幽姨披散白发,单膝跪在祭坛边缘,手中捧起一支通体漆黑的骨笛。
那笛子早已残破不堪,末端甚至断裂,可当她颤抖的唇贴上去时,一声呜咽般的音符悠然响起。
童谣很轻,调子也走了样,却像一把钥匙,猝然撬开了深埋在灵魂最底层的记忆。
“月儿弯弯照寒窗,小女酣眠莫惊惶……”
那是她幼年时每夜必听的曲子,是唯一能让她停止哭泣的声音。
那时她还不会杀人,不懂什么叫背叛,只知道只要听见这笛声,就会有人轻轻拍她的背,为她掖好被角。
泪水终于决堤。
第一滴落下,砸在血莲中心,竟泛起一圈纯净涟漪;第二滴坠地,地面悄然生出一朵拇指大小的白莲,花瓣剔透,不染丝毫浊气。
系统提示在陈凡识海轰然炸响:「目标情绪波动突破临界值,‘净世莲体’产生自发净化反应。因果链出现松动迹象。」
与此同时,悬于半空的一枚青铜铃骤然震颤,表面裂纹密布,随即“轰”地炸裂成无数碎片。
那些碎片并未落地,而是自动旋转,形成一道环形护盾,将《心灯录》牢牢守护其中。
一道虚影浮现于铃片之间,墨鸦残羽的身影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双燃烧着执念的眼眸。
“她是魔宗圣女……”他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更是我们赌上性命也要护住的人。”
话音未落,虚影溃散,最后一缕灵识融入《心灯录》,卷轴光芒再涨三分,竟压得整个魔窟为之震颤!
祭坛之外,陈凡盘坐于外圈阵纹之上,双手结印,眉心渗出血丝。
他以自身功德为引,强行维系着《心灯录》与夜琉璃神魂的链接。
每一息,都有海量善业从他体内抽离,灌入卷轴之中。
系统警告接连闪现:「宿主神魂负荷已达极限」「检测到三处经脉断裂」「建议立即终止链接,否则将导致永久性神识损伤」。
他嘴角溢血,却只是摇了摇头,低声呢喃:“再撑一会儿……让她看清……真正的自己。”
画面中,幻象仍在继续。
她看见陈凡蹲在刑堂外的雪地里,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一遍遍喊她的名字;看见他在藏经阁翻遍古籍,只为查找解除血脉封印的方法;也看见他明知她已被魔气侵蚀,仍毫不犹豫挡在她与追杀者之间,背上留下三道几乎致命的爪痕。
“为什么……”她喉咙撕裂般疼痛,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为什么……总在我最脏的时候出现?”
没有人回答。
只有风穿过岩隙,吹动她破碎的衣袂,以及那一朵悄然绽放的净业莲。
而就在此刻,夜琉璃缓缓抬起手——不是结印,不是召唤魔火,也不是回应父亲的召唤。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目光落在自己左臂,那里被长袖遮掩,藏着一段连她自己都快要遗忘的旧伤。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极深,像是穿透了十年光阴,看到了某个雨夜、某把毒刃、某个少年扑过来时的背影。
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血光洒落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
夜琉璃掌心裂开,鲜血如红梅点雪,一滴一滴坠入身下血莲中心。
那本由魔气孕育、千年不灭的邪异之花,在触碰到她鲜血的瞬间竟剧烈震颤起来——花瓣边缘开始泛白,像是被无形之火灼烧,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晶莹如玉的蕊心。
“你要走的路……是我自己选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祭坛上空翻涌的黑焰与金光,像是一根细针刺破厚重乌云,让整个深渊都为之一静。
老魔尊残魂悬于九霄,黑雾凝聚的面容剧烈扭曲。
他望着女儿——那个他曾亲手推上魔道巅峰、以万人骸骨铺就王座的圣女,此刻竟用最纯粹的血,去唤醒一朵早已被诅咒浸透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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