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到了那一刻……我会奏《雷歇曲》,哪怕只能压它半息。”
夜风卷过深渊,云层愈发躁动。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小灰仰头望天,鼻尖微动——它感知到了,雷池最深处,那一缕远古麒麟血脉,正在呼唤它归位。
子时将近。
整片天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忽然,焦翁抬起枯手,指向深渊之上翻腾的雷云,声音低沉如谶语:
“唯有‘愿触者’,可通行。”子时整,天地如死。
风不再流动,云层凝固成铅灰色的穹顶,万丈深渊之下,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远古巨兽在梦中翻身。
紧接着,一道虹桥自雷云深处垂落,通体由交织的紫电与白芒编织而成,宛如天工开物,横跨虚空,直指深渊底部那幽邃不可测的雷池入口。
焦翁立于崖畔,枯手微颤,声音沙哑如锈铁相磨:“唯有‘愿触者’,可通行。”
话音未落,陈凡已动。
他背起夜琉璃,将她轻轻托在肩头,发丝拂过她冰冷的脸颊。
她呼吸微弱,七窍金血未干,净世莲体仍在震颤,仿佛随时会爆裂成光尘。
小灰跃上他肩头,鳞片微亮,默默传递一丝温热;墨蝉儿指尖一拨,《雷歇》残音绕梁,似为送行之曲;白千馐站在远处,默默捏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一去,不是闯关,是赴死。
但陈凡没有回头。
他踏上虹桥的第一步,脚下雷光骤然炸响!
刹那间,整座虹桥化作审判之庭。
雷光凝聚,幻化出一尊高大而扭曲的身影——雷魇。
它无固定形貌,时而如僧侣低诵经文,时而如魔神怒目咆哮,最终定格为一个披着残破道袍的虚影,双目空洞,却直视人心。
“你攒的功德,不过是弱者的祈祷!”雷魇声如九霄炸雷,震荡识海,“你以为救一人便是善?救一世便是道?可笑!苍生苦难,岂是你这蝼蚁能承?”
话音未落,第一道雷劈下!
不是落向身体,而是直刺神魂。
幻象纷至沓来——老周头倒在血泊中,肠穿肚烂,口中喃喃:“陈凡……你说好人有好报……可我儿子还是饿死了……你救得了所有人吗?”
画面再转——药园大火,张师兄被火焰吞噬,嘶吼:“你若早来一刻,何至于此!”
又一幕浮现——藏经阁崩塌,老者被压在书山之下,临终只叹:“孩子……有些业,不该你扛……”
痛楚如刀,剜心剖魂。
陈凡双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滑落。
但他没有退,也没有答。
他闭眼,心中默念:“我不能救所有人……但我能救她。”
【悯世影·启动】
识海轰然一震,一道虚影自他背后升起,面容模糊,却带着慈悲之态,如佛临尘。
它张臂迎向第一道雷,轰然碎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神魂剧痛,五感瞬间失灵,耳鼻渗血。
第二道雷接踵而至,幻象更烈——夜琉璃跪在刑架前,回头看他,眼中含泪:“你为何要来?我不值得。”
第三道、第四道……每一道都附带一段记忆,一段质疑,一段绝望。
可每一次,那虚影都无声站出,代他承受。
第七百九十九道落下时,陈凡已意识模糊,双腿颤抖如风中残烛,嘴角血沫不断涌出,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一般。
小灰悲鸣一声,用尽全力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第八百道——
雷魇发出不甘的嘶吼,最后一击竟凝聚了前八百道的怨怒与天威!
“悯世影”刚成型便崩解,连影子都未能完全展开。
陈凡仰头喷出一口精血,整个人几乎瘫倒,却仍死死护住背上之人,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终于,最后一道雷散去。
虹桥尽头,混沌雷池泛起幽蓝涟漪,水面如镜,倒映星河,却又深不见底。
陈凡踉跄几步,跪倒在池边,颤抖着将夜琉璃轻轻放入水中。
随即,他自己也纵身跃入。
就在躯体接触池水的瞬间——
万里之外,寒渊谷中,青云宗膳堂的灶火忽地一跳,由红转金,焰心腾起一朵莲花状火苗。
正在煮粥的老妇猛然抬头,望着天际翻涌的雷云,喃喃道:“是那个做饭的师父……他又进雷堆了。”
话音未落,家家户户灶火齐颤,百姓不约而同停下手边活计,望向西溟方向。
有人合十低语,有人跪地叩首,孩童指着天空惊呼:“娘,天上在下雨,可是金色的!”
细雨悄然降下,每一滴都蕴含微弱愿力,穿过千山万壑,尽数汇入西溟雷池。
池水翻涌,涟漪成环,水面缓缓浮现出一行古老铭文,光芒流转:
「善者入池,万民共洗」
与此同时,系统悄然更新:
【检测到群体愿力注入,净化效率提升300%】
【预计洗髓完成时间:三日】
【隐藏模块解锁进度:47%】
而在池底最幽暗处,一块布满裂痕的石碑缓缓升起,其上刻着三个古篆:
“第五转”
雷光深处,夜琉璃周身忽有金莲初绽,一缕黑雾自她心口被逼出,如蛇扭动。
她在昏沉中呢喃,仿佛听见幼时牢笼外,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风雨,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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