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柱自九霄垂落,如天外神只之指,精准点在那根深陷道心的旧扫帚之上。
木质本已干裂染血,此刻却在光辉中层层蜕变,尘埃蒸发,血迹化雾,整根扫帚缓缓浮起,通体流转琉璃色光晕,仿佛不是凡物所造,而是天地初开时第一缕清明之气凝成。
与此同时,碑灵·新芽立于《善律》石碑基座旁,手中那柄小小扫帚无风自动,毫毛轻颤,竟与百丈之外那根腾空而起的老帚遥相呼应,如同母子感应,又似宿命重逢。
系统的声音轰然炸响,不再冰冷机械,反而带着某种古老意志的震颤:「终极验证通过——是否永久覆盖当前天道运行逻辑?此操作不可逆,后果未知。」
整个断碑谷陷入死寂。
远方山河之间,无数百姓跪地仰望,眼中含泪呐喊无声;柳媚伏在地上,发丝散乱,指尖深深抠进泥土,仿佛要抓住这即将崩塌又重生的世界;墨蝉儿倒在废墟之中,青衣染灰,唇角笑意未消——她的歌声虽止,愿力却仍在空中回荡,像是一缕不肯离去的春风。
陈凡站在光柱中央,肉身枯槁,经脉尽碎,五脏六腑早已无法支撑他的呼吸。
他靠的不是血肉,而是那一道与“立法影”融合的神魂,在识海深处燃烧自己,映照出万千生灵曾因他而点亮的一瞬微光。
他望着这一切。
没有激动,没有狂喜,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我不是要当天帝……我是要把天,还给该管它的人。
他抬起手——那只曾经翻过古籍、熬过药汤、牵过孩童的手,此刻虚按向虚空中的确认符印。
指尖落下。
无声无息。
可就在那一瞬,天地骤然失音。
风停了,云凝了,连时间都仿佛被抽离了一瞬。
紧接着,那根升至万丈高空的扫帚猛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光梁,上接星穹裂隙,下连大地龙脉,仿佛成为新的脊柱,撑起了这片摇摇欲坠的苍茫世界。
《善律》石碑嗡鸣震动,表面龟裂出无数细纹,不是崩毁,而是破茧。
碑灵·新芽飘然升空,小手轻轻一握,那道光帚便落入他掌中,轻若无物,却又重逾千山。
他低头看着脚下无垠疆域,稚嫩的声音却穿透诸界,响彻万域:
“我要写的第一条——不准再让人忘了爱。”
没有雷霆炸响,没有仙乐齐鸣,甚至连异象都未曾显现。
可就在这平淡一笔划下的刹那,太虚界每一寸土地上的生灵,心头皆为之一颤。
某个早已遗忘的东西,突然回来了。
或许是母亲哄睡时哼唱的小调,或许是少年分别时藏在袖中的纸花,又或许,只是一个雨夜陌生人递来的一把伞……那些曾被“强者为尊”、“弱者当诛”的旧律斥为“无用情愫”的记忆,此刻如春泉涌出,悄然漫过心田。
紫微子立于星河尽头,黑袍猎猎,面容肃穆如铁。
他曾是观星楼执法使,执掌天机推演三百年,坚信秩序高于一切。
可此刻,他望着那道划破苍穹的光痕,双膝缓缓弯曲,最终躬身一拜。
不是投降。
是承认。
有些东西,比稳定更重要。
他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块律令晶核——那是旧天道赋予执法者的最高信物,象征绝对权威与不可违逆的规则。
晶核幽蓝如冰,内里封存着亿万条冷酷法则的投影。
紫微子凝视片刻,忽然用力捏碎。
“咔——”
清脆声响传遍星野,晶核化作漫天光雨,洒向四方。
每一点光芒落地,便有一座镇压民间信仰的禁碑悄然崩解;每一道余晖掠过,便有一名曾因“多情”被贬为魔的修士泪流满面。
“若这是新天的代价,”他低声喃喃,“我愿做最后一个守旧的人。”
而在那贯穿天地的光梁之下,陈凡的身体已经近乎透明,血肉正在消散,唯有神魂仍与立法影紧紧相融。
他不能动,不能言,甚至连意识都在逐渐模糊。
但他能“感”。
他感受到千万人的愿力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崇拜,不是敬畏,而是感激、思念、希望、温柔……这些最朴素的情感汇成洪流,顺着光帚流淌而上,注入那正在书写新天道的笔锋之中。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站着,哪怕只剩一缕魂,也要替那些说不出话的人,守住这一线光明。
金色光柱尚未散去,那根由扫帚化作的光梁仍横贯天地,仿佛一根贯穿命运与秩序的脊骨,支撑着整个太虚界的呼吸。
陈凡的身体已近乎消散,仅存一缕神魂与“立法影”紧紧相融,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倔强燃烧。
他无法言语,不能动弹,甚至连感知都开始模糊。
但他的意识深处,有一股比生命更坚韧的东西在运转——那是千万人的愿力,是墨蝉儿歌声里未尽的温柔,是柳媚指尖抠进泥土时的执念,是无数凡人仰望苍穹时眼中闪烁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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