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残阳如血,裂云翻涌。
陈凡立于劫雷中心,金身早已不成人形,焦黑的骨架撑着最后一线微光,仿佛一尊即将崩塌的神像。
他体内曾流转的千万笑脸虚影,如今已熄灭大半,只剩零星几点在心灯周围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暴穹悬浮于雷池之巅,双瞳化作雷霆漩涡,嘴角掀起一抹冷酷讥笑:“看啊!你救的人,还在跪着哭!而你——只剩一副烧烂的壳!”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掌心凝聚出一枚紫黑色雷核,正是“万劫雷池”的核心!
“既然你要当救世者,那就让我看看,你能扛到第几道!”
轰隆——!
九万九千道灭魂雷同时引爆,天穹炸裂,空间扭曲成蛛网状的裂痕。
那一瞬,整片天地仿佛被撕开巨口,所有雷光汇聚成一道毁灭洪流,直劈陈凡残存神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地脉深处,一道琴音悄然响起。
藏经阁旧址,断壁残垣间,墨蝉儿盘膝而坐,面前是一张古旧七弦琴。
她的手指早已血肉模糊,七根琴弦尽数崩断,唯余残丝颤动。
可她浑然不觉痛楚,只轻轻闭目,唇间低语:“你说过……最难听的笑话,也比无声的世界好。”
泪水滑落,混入指尖鲜血,滴在琴面。
她以血为引,以断弦为媒,缓缓拨动那不存在的第八音——
《承雷谣》,失传千年之曲,非为悦耳,而是承载愿力的古老咒律。
每一音皆是凡人心中对光明最原始的渴求,是对黑暗本能的反抗。
传说此曲一旦奏响,能引动天地共鸣,甚至逆改天罚轨迹。
此刻,第一音起,大地微震;第二音落,风止云凝。
琴声穿透虚空,竟与陈凡胸腔内那盏摇摇欲坠的心灯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共振。
一丝极弱的暖流,自遥远人间逆溯而上,拂过他濒临溃散的神魂。
可这还远远不够。
万劫雷池的毁灭之力已至眼前,那一道道雷光蕴含的不只是天威,更是暴穹对“慈悲”二字的彻底否定。
他认为这是软弱,是污染天道秩序的瘟疫,必须连根拔除!
第三十六道灭魂雷落下时,一道斑驳竹帚凭空出现,横扫长空!
白鹤真人遗剑灵童现身云端,手持当年陈凡扫阶所用的旧帚,衣袍猎猎,眼中无悲无喜。
他冷冷望着暴穹,声音如寒铁相击:“师尊曾言:‘扫地不在净尘,而在守心。’今日,我替他扫一次雷。”
说罢,挥帚划空!
剑气化帘,层层叠叠,竟硬生生拦下三十六道灭魂雷。
每一道雷光炸裂,都让他的灵体剧烈震荡,身形逐渐透明涣散。
但他依旧不动,宛如一座逆行的山岳,为那即将湮灭的信仰之火,争来一线喘息。
夜琉璃立于废墟边缘,手中捧着一页泛黄古卷——《扫地心经》。
那是陈凡亲手抄录、日日诵读的经典,字里行间浸透了他最初的善念与执拗。
她看着空中那具几乎消散的金身,眼眶通红,却忽然笑了。
“你说修行不是为了飞升,而是为了不让一个孩子失去父亲,不让一位老人孤死荒野……”她低声呢喃,“若今日道将绝,我愿焚身为烛。”
舌尖咬破,精血喷洒于经书之上。
刹那间,纸页燃起幽蓝火焰,不是毁灭之火,而是灵性复苏的征兆。
那本残破心经竟微微颤动,似有生命苏醒。
与此同时,陈凡的心灯猛地一跳。
一丝不属于此世的旋律,正从人间某处缓缓升起。
第七音将启未启。
琴弦虽断,血染残谱,但那未曾出口的最后一个音符,已在无数人心底悄然酝酿。
他们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只觉心头一震,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被唤醒。
而在高空,暴穹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他眉头一皱,雷瞳骤缩:“怎么回事?愿力……为何没有彻底熄灭?”
他不信,这世间真有人愿意为一个“失败的神明”献祭一切。
可就在此刻,风铃童子轻晃铜铃,清音掠过寂寥长空:
“倒计时——二十三时五十九分五十八秒。”第七音起,天地骤寂。
那声音并非出自琴弦,亦非来自人喉,而是自千山万水间无数凡人心底涌出的共鸣——一个孩子在雷雨夜抱住母亲时的低语,一位老妪跪在破庙前为病孙祈愿的呢喃,矿洞深处被压断腿的汉子咬牙不哭的喘息……这些曾被视作蝼蚁之鸣的微响,此刻竟凝成一道无形波纹,逆天而上,撞向万劫雷池!
“嗡——”
虚空震颤,《承雷谣》第七音终于完整奏响。
墨蝉儿七窍流血,指尖仅剩白骨仍紧扣残谱,唇角却扬起一丝笑意:“听见了吗?这世界……还不想沉默。”
与此同时,陈凡心灯轰然暴涨!
千万愿力如星河倒灌,顺着那缕琴音奔涌而来。
他猛然睁眼——双瞳早已焦黑碳化,可其中竟浮现出一张张模糊笑脸,像是焚尽一切后,灵魂深处最后点亮的人间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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