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上地窖,没急着去屯口,先回我那破屋,找了件稍微干净点的破褂子换上——见客嘛,好歹得装裱门面,虽然这门面也就比乞丐强点有限。
柱子还在地窖口等着,一脸八卦加紧张:“铁根哥,那女的真带劲!就是眼神太利,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疼。”
我叼着根新揪的草秸,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琢磨着,靠山屯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儿,能引来啥“带劲”的娘们?除非……这地底下,或者这山里头,真有啥我不知道的宝贝露了风声?
走到屯子口,老支书已经在那陪着小心了,对面站着七八个男女,确实都是跑山客的打扮,兽皮坎肩,绑腿,身上挂着柴刀、猎弓,甚至还有个背着个黑乎乎药篓的老头。一个个风尘仆仆,但眼神精亮,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都不是普通山民。
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果然如柱子所说,贼拉漂亮!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合体的靛蓝色粗布衣裤,勾勒出矫健利落的身段。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堪称明艳的脸庞。眉毛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细弯,反而带着几分英气,眼睛大而亮,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那目光真跟刀子似的,锐利得能剜下二两肉来。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嘴唇紧抿,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冽和……野性。
这娘们,确实不像好人呐!不像山里的精怪,倒像一头蛰伏的母豹子,漂亮,但危险。
她也在打量我,目光从我那双快露趾头的布鞋,扫到破旧的褂子,最后落在我那张勉强算得上俊朗,但带着七分慵懒三分痞气的脸上。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想到靠山屯“管事的”,是这么个德性。
“这位就是靠山屯现在主事的,陈铁根。”老支书连忙介绍,又对我低声道,“铁根,这位是红叶沟来的,叶当家的。”
红叶沟?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没印象。七十年代这地界,山沟岔子多了去了,谁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
我拱了拱手,没啥正形,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叶当家的?稀客啊!俺们这靠山屯穷得叮当响,耗子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不知道啥风把您这尊大佛吹来了?”
那叶当家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不太习惯我这不着调的说话方式。她抱了抱拳,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清冷,带着点山泉水般的质感:“陈兄弟说笑了。在下叶红鱼,听闻靠山屯近日不太平,特来拜访,看看有无需要援手之处。”
声音挺好听,就是这话……听着假。
援手?扯淡!这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尤其是他们这些跑山的,更讲究个地盘和规矩,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太平?没有啊!”我一脸茫然,演技在线,“俺们屯子好着呢!乡亲们团结友爱,积极生产,除了前几天闹了只不长眼的畜生,被俺们合伙打跑了,屁事没有!劳叶当家的挂心了!”
我故意把“畜生”俩字咬得重了点,眼神瞟向她身后那几个精悍的跟班。
叶红鱼身后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忍不住哼了一声,似乎对我的说法很不屑。
叶红鱼抬手止住手下,目光锐利地盯着我:“陈兄弟,明人不说暗话。前几日,此地能量波动剧烈,绝非寻常野兽所能引发。而且……公社调查组的人,似乎在此折戟沉沙,消息虽然被压着,但瞒不过有心人。”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我们红叶沟,与世无争,但求在这乱世中自保。此次前来,一是确认此地安危,是否会波及周边;二来,也是想结交一下,能令秩序之眼吃瘪的……朋友。”
朋友?我心底冷笑。怕不是想来探探虚实,看看能不能捡便宜,或者……把我这“刺头”收编了?
我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说:“叶当家的,您这话俺就听不懂了。啥能量波动?啥秩序之眼?俺就是个种地的,就会伺候庄稼,您说的这些,太高深了。”
我指了指屯子里那些好奇张望的村民,还有几个光腚娃娃:“您看,俺们屯子,像是能招惹那些大人物的地方吗?至于那俩公社领导,那是英勇牺牲,打怪物没打过,俺们还准备给他们立碑呢!”
叶红鱼看着我在这睁眼说瞎话,眼神里的冷意更盛了几分。她显然不信我这套说辞,但也拿我这滚刀肉没什么办法。
“陈兄弟既然不愿坦诚,那便算了。”她语气转淡,“不过,山不转水转。这十万大山深处,并非只有秩序之眼一方势力。若他日陈兄弟遇到难处,或许……可以来红叶沟寻一条生路。”
这话听着像是招揽,又像是威胁。
我嘿嘿一笑:“成!有叶当家的这句话,俺心里踏实多了!要是哪天俺在这靠山屯混不下去了,一定去投奔您!到时候,您可得给俺口饭吃!”
叶红鱼被我这话噎了一下,估计没见过这么顺杆爬的。她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想把我这嬉皮笑脸的模样刻在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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